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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他莞尔道:“你当然长大了。”他摸一下她的头。“不过性子都没变,脸也没变。”

  她听了,臭着一张脸,谁说她没变?姐姐说她变漂亮了。

  他微笑道:“走吧!陪我逛逛府邸,好久没回来,不知变了多少?”

  喜乐拒绝的话冲到口边,却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姐姐说了,二少爷今天心情一定不好,要她陪他解解闷,她答应了,自然要做到。

  两人欣赏园子的花草,缓慢地走着,喜乐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喜乐不禁出声问。

  隋曜衡回过神。“没什么。”

  她看着他。“你有见着你爹最后一面吗?”她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所以试探性地问。

  他颔首。“昨晚他还能说些话。”

  她点头。“那就好。”为人子女的,若是在父母临终前都无缘见上一面,定会觉得遗憾,既然他见着了,那就好。

  两人穿过园子,踏上曲桥,通往荷花池。

  “这儿是爹娘以前常来的地方。”隋曜衡站在桥上,凝视着盛开的荷花,往事顿时浮现脑海。

  他仿佛还能瞧见爹娘相依相偎的情景,娘笑靥如花,父亲则爽朗大笑,那时他和曜权还小,娘身子虽弱,可还未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四人常坐着船舫游湖,父亲总会撑着伞将母亲纳入怀中,避开阳光,母亲总取笑父亲小题大作……

  “你想起你爹娘了?”喜乐看着他。

  他望着湖面。“人还是该寡情点好。”

  她皱眉。“你为什么这么说?寡情才不好。”

  他转向她,笑道:“为什么不好?人在世上就有生死离别,若能看破,岂不四大皆空,自由自在的,不会烦恼?”

  她讶异地看着他。“你……你出家了?”她忽地上前拉他的发,见发根还牢牢的在他头皮上,放心地喃道:“还在、还在。”

  他让她的举动逗笑。“我若剃了光头,那可难看。”

  她对他皱眉。“出家哪还管难不难看,不是要四大皆空吗?所以头发当然也要空空的,人家说:三千烦恼丝。”

  他大笑。“喜乐,这会儿你又变聪明了。”他不自觉地像小时候对她一般,拉起她的乌丝滑过她的鼻头,见到她,总能让他心情愉快。

  她以手背磨蹭鼻子。“很痒。”她推开他的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这样对我。”她扬起下巴。

  她说得认真,却让他更想逗她。“我懂了,所以,你现在是小姑娘。”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没有‘小’那个字。”

  他哈哈大笑,她气得瞪他。

  “有什么好笑的?娘说我都能嫁人了。”

  他以拇指抚着下巴。“那倒是,说到嫁人……”他故意顿了下。“我记得……好像有个小姑娘说长大后要……做我的新娘。”

  红晕突如其来地浮上喜乐的脸,她哼了一声,撇开头去。“我不记得了。”

  她害羞的模样让他微笑。

  喜乐故意往前走去,不理他;隋曜衡也不在意,紧跟在她身后。

  “对了,你昨晚为什么生我的气?”他忽然想到这件事。

  她不吭一声。

  “怎么不说话?”在他印象中,她向来有话直说,而且说得很大声,一些片段的回忆闪过脑海,让他露出笑意。

  她忽地转过头,速度之快,几乎让他怀疑她扭伤了脖子。

  “因为你——”她涨红脸,一脸怒气。“你——”

  “我怎么了?”他实在不懂自己哪里惹恼她?可她愤怒的模样,好像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但这五年来,他根本不在开封,两人之间不可能也没机会结下什么梁子啊!

  她差点冲口质问他,却又压了下来,哼!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她至今仍在意他不告而别,她才不在乎他呢!

  喜乐气呼呼地转身往前走,就是不想同他说话。

  “怎么不说了?”隋曜衡询问。

  “我不想说。”她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用力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突如其来的哀嚎声让喜乐吓了一跳,她往前看去,就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荷叶;当他坐直身子抚着脸时,身上零星的荷叶全掉了下来,看来有些怪异。

  喜乐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往前走!自己似乎不小心将石子踢到他身上了。

  “别理他。”隋曜衡阻止喜乐往前,想将她带往另一方向。

  “为什么?我踢中他了。”喜乐朝十步开外的人喊:“你没事吧?”由他的服装来看,应该是个男子。

  那人抬起头,喜乐从没被人的长相惊吓过,这回却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啊——”她轻喊一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却踩在隋曜衡的脚背上。那人嘴歪眼斜的,脸上有无数的刀痕、伤疤,她甚至怀疑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他的脸好像被马蹄践踏过,又扁又烂,猛然乍见,真会把人吓出病来。

  “还好吧?”隋曜衡拉好她,让她站好。

  喜乐转过头,吞了吞口水后,才道:“我……他……他是谁?”

  隋曜衡正要说话,那人已趋上前来。“姑娘别怕,我叫阿金,是公子的奴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喜乐镇了镇心神。“我没怕,只是吓了一跳。”她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岁数。“你怎么在那儿躺着?”

  “小的在休息,因为怕吓了人,所以拿了几张叶子盖住自己,没想到还是吓了姑娘。”他咳了几声。

  “你还是到房里休息得好,在这儿会伤风的。”喜乐说道。

  “谢姑娘关心。”他低声说着,从喉咙理发出类似咕噜咕噜的笑声。

  “我们走吧!”隋曜衡拉着喜乐的手臂,将她往前带。

  喜乐往后看了阿金几眼,小声道:“他的脸怎么回事?好像被人踩扁了,而且他的声音怎么咕噜咕噜的,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里?”

  隋曜衡因她的用词而微笑。

  喜乐仰头看着他带笑的脸,不解地道:“你在笑什么?”

  他摇头。“没什么,你总是能让我笑。”

  她哼地一声转过头。“我知道,姐姐都告诉我了。”

  她的话让他摸不着头绪。“告诉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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