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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谁在跟你说那个!”她窘了,作势搔他痒,他笑着躲过。

  “不然是为什么?因为我喝醉?难道是因为——叶氏夫妻?”叶庆隆在喜宴的行为固然让他不悦,但田馨妮不敢正眼看他的畏惧态度,更教他无法释怀,又无法过问,郁闷之下,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她静了静,没想到意外勾出他的真心话。“你喝醉是为了叶太太?”

  “不,不是……”他踌躇地坦承。“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妻俩有点怪,好像不是很愿意来喝喜酒,既然不高兴,又何必来?”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去喝他们的喜酒?”

  他语塞,她淡淡道:“也许他们出席的心情,就像那时候的你一样。”逼自己看清这不可挽回的一切。他是为了切断对田馨妮的不舍,叶庆隆则是为了——逼田馨妮死心?他们结婚半年了,莫非她的心还不安稳?

  亚劭知道吗?知道了又会如何?她心一颤,拒绝继续想。

  “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出席,是想看到他们幸福快乐的模样。”当时情绪有很多,但他只承认这一种。“他们毕竟都曾是我的朋友,他们在一起,我的确很难释怀,但也不想看到他们过得不幸。”

  田馨妮主动来找他,又传出家暴新闻,她的婚姻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依然在意她,希望他曾经挚爱的女人能过得好——他告诉自己,这是爱情升华为友谊后的祝福,他不敢也不该有其他想法。

  “你有这么佛心?这么善良?”她不信。

  “欸,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那时我还被新郎派人盯着,我可没有藉机发酒疯,跟新人敬酒时也没说不该说的话。”曹亚劭懊恼。

  “我有点后悔,不该邀他们来,昨晚的气氛差点被他们破坏。幸好他们是冲着我来,姓叶的要是敢对你不礼貌,我会当场把他轰出去。”

  “这样太尴尬了吧?”他很护着她呢,她唇线微弯。

  “是他自己的行为太丢人,我可不会尴尬。”他有点遗憾,“昨晚是你第一次以曹太太的身分出现,我设想的状况是很完美的,你很可爱地依偎着我,很幸福地微笑,让在场所有男人羡慕得要命,结果……”他气忿地哼一声,夏香芷笑了,他这表情好孩子气。

  “我的幸福……掌握在你手上。”她伸出纤细指尖,轻画他掌心,他能呵护它,也能一眨眼就把它捏碎,他明白吗?

  他握起她柔软的手。“那么我要拿条绳子,把它牢牢绑在手心。”

  而后,他们回房更衣准备,新婚的隔天,他陪她归宁。

  夏母站在家门口等他们,今天特别晴朗,早秋的阳光色泽饱满,落在她蜡黄的脸上,她面带微笑,显得庄严而辉煌,不知为何,这一幕和她稍后对曹亚劭说的第一句话,深深镌在夏香芷脑海中。

  “你要好好照顾香香,往后,你就是她的一切了。”

  婚后第三天,母亲过世了。

  夏母走了,在睡梦中离开世间。

  她平日很早起,这天却迟迟不见人影,夏香芷进房察看,看见母亲永远地睡着了。

  癌症常伴随剧烈的疼痛,夏母很幸运地没有遭受这折磨,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她亲眼看着女儿有了好归宿,她带着满足的微笑离开女儿,去见丈夫与爱子了。

  夏吞芷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她坚强地为母亲办理后事,整个过程没掉一滴眼泪,曹家所有人义不容辞地协助,曹亚劭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依照母亲的遗嘱,她带着母亲的骨灰上山,将她与父亲合葬在茶园。

  回来后,她待在夏家客厅,拿下墙上的全家福照,打算带回曹家。合照里有她的双亲、大哥与她,现在只剩下她了。

  她捧着照片发愣,还是不能相信,母亲真的走了……

  家人相继过世,母亲与她都饱受打击,生活中的欢笑和喜悦仿佛都熄灭殆尽,就在她重拾幸福之际,她最想分享的人就是母亲,为什么上天不让她多享受一点温馨快乐,这么迅速就把母亲带走?

  她酸了眼眶,剧烈的痛楚充塞胸口,曹亚劭轻轻从她手上拿过照片。

  “她走得很安心,没有牵挂。”

  她始终没有哭,他反而更担心,她很坚强,可他就怕过度坚强,崩溃时的力道也会更强烈。“你哭吧,别把情绪压着。”

  她忍住泪,凄然摇头。“我答应过妈不哭的。”

  婚礼的忙碌、丧礼的伤心接踵而来,激烈的情绪转变最后让夏香芷病倒了。

  曹亚劭细心照料她,她很快地康复,但随着秋意越来越浓,她却越来越瘦,话也越来越少,时常恍惚出神。

  曹爷爷很担心,天天炖补品给她吃,却不见好转,他担忧得频频念儿子。

  “你怎么搞的?自己的老婆也不会照顾,你看香香瘦成那个样子!”

  “我有盯着她吃饭,她也都有吃啊。”曹亚劭也急啊,他是她的枕边人,她的状况他最清楚,她没有病痛却不断消瘦,生病的恐怕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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