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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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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清湖的方位,拿竹篮装了两碗药,打起灯笼就往湖边去。 天色已暗,淡淡冷冷的月光照得四周朦胧,她绕了许久才找到湖,远远就见湖边有盏灯笼的光。她笔直走向它,越走越近,光影中浮现陆歌岩身影。他倚着湖畔一株枯树,见了她,默不作声,看着她走到面前。 她走到他面前,仰望他脸,沉声开口:“陆公子,我给你送药来了。” “嗯,辛苦你了。”微弱的灯笼光下,他俊颜略显模糊,嗓音也飘忽不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外头这么冷,陆公子怎么不在房中待着?” 他唇微勾。“怎么改口叫我陆公子了?” “公子对我既然有疑心,我想你也不乐意我再和你称兄道弟。”她口气平稳,但有些赌气意味。 他听了没回应,静静望着结冰的湖面。“这几天,我常独处,想了些事——” “你几时独处了?不是都有六姨太陪着你吗?”她冲口而出,见他讶然望来,她心一跳,小脸微热,竭力镇定地问:“你想了些什么?” “我在想,这儿虽然是我家,但我终于回到这里,却觉得陌生。你知道埋我家人的那片林地吧?” 邝灵点头。 “我在那里陪了他们几天,他们既已长眠多年,我也不想再去惊动。我想将那里的树铲了,盖座祠堂,等祠堂盖好,我就能安心离开了。”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他留下无法挽回什么,也不想再待在这伤心地,日日夜夜想起他犯过的错。 “离开?你要去哪?这里是你家啊!” 他摇头。“这里不再是我家,现有的一切是我姨娘经营得来的,不是我的。有姨娘在此照顾祠堂,我也能安心。” “你放心将祠堂交给她?” “姨娘算是我名义上的亲人,交给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没,这是公子的家务事,我不该多言,公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正色道:“我只是来给公子送药,快趁热喝吧!”她打开竹篮,递过去。 陆歌岩不接,道:“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公子若不嫌烦,我想看着你喝。听阿卫说,公子今早把药倒掉了,这药是我花了近半个时辰熬的,我不希望公子脚边的泥地或枯树替公子喝了。” “多事。”他喃喃。没想到给护卫瞧见了,还去告状。见她严肃地盯着他,督促他喝药,他懒懒道:“你说的是,药确实不该浪费,那你两碗一起喝了吧!” 她微怒。“公子对我有所猜疑,我无怨言,但你何必糟蹋自己身子?若是你怀疑我这几天没喝药,所以不肯喝,行,往后早晚我就亲自给你送药来,你可以亲眼看我——” “我糟不糟蹋自己,跟你有何干系?”她愠恼得两腮泛红,仿佛气极了他如此顽劣,戕害自身……一个叛徒为何还如此关心他? “你是我的病患,我就有责任!这药要长期喝,一旦中断,对身子会有重大危害!你几天没喝药了?” “昨天早上就没喝了。” 邝灵倒抽口气,急道:“你一定得马上喝!这里有两碗,你挑一碗,我陪你喝,快!” 但他不为所动,他嘴角噙笑,眸光嘲弄——我偏不喝,你能奈我何? 他比她高大,也远比她强壮,他不喝,她还当真奈何他不得。她咬牙。“好吧,公子不愿喝就算了,今晚就当我没来过,往后我也不会再来!”随他自生自灭吧!她拿起一碗药,就要往地上砸—— 纤腕蓦地被攫住,药碗被夺下,她被轻轻一扯,跌入熟悉的宽阔胸膛。 她愤然挣扎,他一手按住她,一手轻松化解她所有抵抗,她挣脱不了,只得作罢,但全身倔强地绷紧,像一具无声抗议的木偶。 他按住她后脑,她的脸被迫埋在他肩头的衣衫里。他的衣衫很冷,沾满冰雪与冬夜的寒气,但被她脸庞偎热后,他的气息便自衣里透了出来,一种温暖、强势却教人眷恋的矛盾味道,充斥她的呼吸。 她的愤怒渐渐淡去,恍惚间,感到他大手顺着她发丝轻柔抚下,她陡然心酸地软化,满满的委屈涌上来。 可恶……分明是他冤枉她,为何她却自觉像个胡闹的孩子,终于得到安慰? 陆歌岩微微苦笑。他能感觉她的怨,她以为心中郁结的只有她吗?看着她不时被姨娘请去,他无法不猜疑,想相信她,却做不到,想抹灭最后一丝对她的期望,彻底将她视为敌人,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以为刻意避开她,就能忘却她,结果一拥她入怀,他确实是忘了……却是将她之外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他想相信她,但这并非深思熟虑后的判断,只是情感冲动的盲目执着。 好半晌,两人都没说话,沉浸在数日来难得共处的平静里,陆歌岩的手停留在她柔凉的发丝上,感觉她逐渐松懈,他低沉开口,轻柔如诱哄猫儿。 “孙二给你那封短笺,不是在跟你商量下一个该毒谁吧?” 邝灵全身冻结,不敢置信。他第一次对她如此温柔,原来是为了套她的话? 她咬牙道:“不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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