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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无奈,只得忍着羞怯,坐在他的腿上。在不走光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从披风中先探出一只手……

  玄睿知道这是她的极限,也不逼她,由于她用另一只手披着披风,因此他专心地为她露出的那一只手上药。

  “你……你的伤不要紧吧?”因为太过尴尬,她在炙人的沉默中找话说。

  “已经让丈夫看过了,真的不碍事,上点药,包扎个几处马上就会好了。”他说得云淡风轻,极为专注地为她上药。

  “骗人,你明明就伤得很重,你实在不该过来的。”她埋怨,有些不高兴他的不爱惜自己。

  “如果我不来,怎会知道你伤得这么重呢?”朝她伤痕累累的小手轻轻亲吻了下,玄睿不舍也自责。

  “别这样,跟你受的伤比起来,这根本就没什么。”她不爱他自责。

  “我还没谢谢你,谢谢你的机智,救了你跟勋勋一条命。”他言谢,不敢想像,如果不是她机警地为他们谋求生机,说不定他冲入火场内所看到的,不是完好无缺的他们,而是两具死尸了。

  如果不是他正在帮她缠上绷带,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真的会考虑,忍痛用受伤的手揍他。

  “别再让我听到你说同样的话,我所做的,都是该做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她威胁。

  玄睿微微一笑,不语,示意她换手。

  缩回包扎好的那只手,雪曦换手,探出另一只待包扎的伤手。

  宁静,笼罩在他们之间,他的不说话,加上鼻息间尽是他净身后的舒爽气味,这些,又让她开始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怎么?我弄痛你了吗?”他发现她的僵硬。

  “没有……”她嗫嚅,但还是决定诚实说明她的感觉。“我只是……只是觉得怪,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今天真是难为你了。”停下包扎,他轻拥了下她,给予她无言的安慰。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虽然隔着一层披风,但……但这个明明透着友爱与安慰的拥抱,竟让她微微觉得发烫。

  “对了,勋勋呢”她试着带开话题,要让气氛自在一些。

  “他惊吓过度,刚刚才让马奴给哄睡。”他回答她,心疼她手上的割伤与烧烫伤。

  虽然刚刚看过一次,但再次见到,那种震撼依旧,他为她的勇敢折服,也心疼着她,因为这些伤,全是为了救他们父子而留下的!

  想像起她为了脱困,忍着割伤的疼痛要解开绳索的模样,再思及,当他被燃火的木条刺中时,她急切地用双手为他扑去火焰的勇敢……

  “很疼吧?”轻执起那伤痕满布的小手,他情难自己地在伤口上轻吻了下。

  “还好啦!”她的脸儿红红,对他的举动感到极端的不自在。

  “等你的伤一好,我们就成亲吧!”当他拿起绷带要帮她包扎时,突然开口。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反对。“不用那么急吧!”

  “你到底在怕什么?”玄睿分析出她的反应,但更加不懂--

  一个愿意同他生死与共的女人,既然连死都不怕了,对于成亲,怎会感到害怕?

  在他探询的注视之下,雪曦知道这事迟早得说,索性说开算了……

  “你从没好奇过,为何我好好的格格不当,会突然乔扮男装逃离养心园?”她开了口,踏出第一步。

  他用眼神鼓励她往下说去。

  “是这样的,当时我在藏书合里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撞伤了脑袋,连着几日迷迷糊糊,而在一天夜里,我听见了谈话声,原来是皇上舅舅夜访养心园,大阿哥提到了我的情况,皇上舅舅陪着大阿哥来探视我。”说完,她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他奇怪她的反应。

  “因为我听到不该听的话,皇上舅舅说我们到了适婚的年龄,打算帮我们找婆家了。”

  “你的年纪,确实也该找个婆家了。”玄睿不得不公正地说道。十八岁,皇族里的格格有的早成了几个孩子的额娘了。

  “如果我没梦到那奇怪的梦境,又,如果我没看见那些书的话,或者我听过就算,不会有特别的反应,但在我经历过那些后,我没办法……没办法装着没事一样的奉旨成婚,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她困扰。

  “什么怪梦这么困扰你?”玄睿真是好奇了。

  因为他的追问,雪曦说了,关于那天上飞的巨鸟,地上跑的载人巨鲁,路边的透明墙里,充斥许多小人的大盒子,头发剪到短得不能再短的女孩子,以及没有剃头、发长得离谱的男孩子……

  当她好不容易说完这些后,玄睿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只是梦境,只是一个梦境,怎么会让你怕得逃家呢?”他不懂。

  “不止是这样……”她慎了他一眼,续道:“我一开始也以为,那一切只是场虚幻不实的梦,但我曾在一间卖书的店里看到许多史书,汉、唐、宋、元、明,代代不缺……”

  “是吗?有我们大清朝的史书吗?”玄睿打岔,觉得有趣。

  “有,就是有,而且我看了,看了之后觉得害怕。”

  她是认真的,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怎么回事?”他开始认真一些,不把她的话当玩笑了。

  “不止是之前朝代的历史详尽,由咱们大清入关开始,所有的重大事件,件件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那本清史上,包括了开国时如何灭三蕃,甚至是如何亡朝,由一个叫民国的取代……”

  玄睿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急道:“这话你可别乱说,若让人听去,不止你我性命不保,牵连的人将不计其数。”

  “我知道。”她用包扎妥的手拉下他的,压低声量道:“我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所以我谁也不敢提。”

  “那之后呢?”他开始严肃地对待她口中的怪异梦境。

  “总之,因为那史书上记载得太过真实详尽,让我不得不对梦境中的事感到好奇,而在我看完那些史书后,我又发现一家出租书的店……”

  “出租?”玄睿忍不住又打岔。

  “是的,它写了是小说出租店,那店里的书都是可以出租外借的,而我一见它写了小说,在经过那本清史的冲击后,打算着点小说放松心情。”

  “这关你逃家什么事?”他真是让她给弄糊涂了。

  “你听我说完嘛!”她又啧了他一眼,接着道:“在那家店里,一开始我发现一种画图小图的图画书,觉得有趣,看了几天后,才真正去翻阅原本想看的小说,可是当我翻开那年书后没多久,我……我……”

  “你怎么了?”他好奇。

  “我喷鼻血了。”她小小声说道,显得难为情。

  “什么?”玄睿怀疑他所听到的。

  “你没听错,我真的喷鼻血了,因为那书里写的东西……好可怕!”她打了个哆嗦,忍着害怕说道:“那是一个贝勒爷的故事,一开始还好,可没几页后,他邪恶的手就出现了,对着书中的女孩子……”

  见她脸红得不像话,又支吾其词,加上她说的喷鼻血,玄睿很快就猜出她所看的书文。

  “咳,我只能说,那本书写得太露骨、吓到了你,但……但又不是所有的皇族贝勒都这样,你也用不着吓得逃家吧!”他已经大抵猜出她逃家的原因,但他实在是低估了那露骨的程度跟普遍度。

  “你不懂。”雪曦哭丧着脸。“我事后又找了几本书,但里头的主角,不管是王爷、贝勒还是阿哥、大将军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同样可怕的一双手,会对女孩子做出……做出那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只要联想到,皇上舅舅要把我指给这样的人,要我跟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就吓得不敢再留下来,所以连夜便逃了。”

  因为这样,所以有了之后的阴错阳差,让她来到府中,让他遇上了她……

  玄睿想着所有的因果关系,觉得上天的安排真是奇妙到不能再奇妙。

  “现在,你还会作那样的梦吗?”对这一点,玄睿感到好奇。

  “没有,在我离开养心园后没多久,就再也没作过那种梦了。”她老实回答。

  “那你真觉得那梦境中的一切是存在的?”他个人是半信半疑。

  “我不知道……”她也觉得困扰。“我觉得那世界像是存在的,但有些东西又实在是太过奇妙,弄得我也不确定那世界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姑且信着,省得真碰上一双邪后的手。”

  “这就是你抗拒我、不愿与我成亲的原因?你认为我跟你看过的那些书中角色一样,有双邪恶的手?”这理由真是古怪到让玄睿哭笑不得。

  “也不能这样说,其实我很想相信,你人品高尚,所以跟大阿哥一样,是皇族中少数的异类,但我怕……等等,你的手在做什么?”身上一阵凉意,雪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遮掩身子的披风早让他褪去了大半。

  “我在帮你上药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因为那一派正气自然的模样,让她没办法发作,只能气急败坏地遮掩起自己。“不用了,身上的伤我再让侍女们处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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