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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跟着在客栈里枯等了几日,贺盈盈的贴身丫鬟小青再也按捺不住,代所有跟着一块儿耗时间的人问出疑问。

  “嗯,再等等吧,我相信刑大哥跟清妍姊会回来的。”多日的等待后,信心确实是有些动摇了,但想了想后,贺盈盈依旧选择等待。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那么多天了。”小青嘟嚷。

  “就是啊,刑爷他跟华姑娘这么一声不说就离开,应咳是走了吧?”小红帮腔。

  “说起来真是不够意思,他们两个就算要走,也该说一声嘛,来个不告而别,这算什么?害得我们一群人在这边枯等、瞎耗的,浪费大家的时间。”

  “小青说的没错,刑爷跟华姑娘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枉费我们为他们两人的事忙进忙出的,结果他们却跑了,连个只字片语也不留……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毕竟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天,算是仁至义尽了……”

  “够了!”贺盈盈打断两名侍女的连声抱怨。“你们两个别一人一句地道人是非,我相信,刑大哥跟清妍姊一定是临时有事,不得已才会不告而别的,只要等他们事情办完,过个几天就会回来了,因为他们两人允诺过,要帮我们抓到辣手淫僧这个恶贼。”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再怎么说,擒凶毕竟是我们的职责,他们两个只是过路客、眼见不平之事而仗义相助的好心人,就算他们真没法儿赶回来给予帮助,在凶徒落网之前,我们自己也不可以离开。”

  “小姐,抓坏人的事,老爷自会派人来处理,犯不着以您千金之躯留下来坐镇。”

  “对啊,您实在不该留在这儿的。”

  “不光是不该留在这儿,还有这喜堂,也一同撤了吧,本是好意想给刑爷跟华姑娘一个惊喜,可这会儿留着做什么呢?也不晓得他们两人什么时候会回来,真是白忙了那么多天。”

  “是啊、是啊,小姐……”

  受不了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噪音攻击,贺盈盈索性转身就走。

  “小姐你上哪儿去?”

  “你们俩话这么多,就让你们说个够,我出去透透气。”贺盈盈没好气地说道。虽然性情温婉,但并不表示她喜欢听这些中伤人的话,更不可能会没主见地听从。

  “小姐,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

  “够了,如果真为我好的话,你们就别再说了,我很敬重刑大哥跟清妍姊,你们谁再说他们的不是,我可要生气了。”

  “我们没人说他们的不是啊,不说别的,看在刑爷跟华姑娘救了小姐的分上,小青跟小红可全都是打心里感激着他们两位,我们现在想说的,只不过是希望小姐能赶紧离开这儿,快回府里去。”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小姐,咱们还是快回府里去吧,抓淫贼的事自有人去办,就算您关心案情,待在府里头一样能关心啊!”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我就是想待在这儿,不光是为了关心案情,我想等刑大哥他们回来。”贺盈盈坚持。

  “那要是他们不回来呢?”

  “对啊,像他们这种能飘来飞去的武林高手,行踪不定的,上哪儿去都没人知道,谁会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或是要不要回来这儿?”

  “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我相信我的预感跟直觉,他们一定是临时有事、不得已才不告而别,但是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说不定一会儿后,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一边幻想、一边说着,贺盈盈带着笑容转身,想到后院走走。“一眨眼,他们就出现……啊──”正如同她所说的一般,像是平空出现似的,她的眼前一花,面前蓦地出现一道人影,一下没能反应过来的她吓得叫了出来。“刑公子?”小青跟小红呐呐地看着面前满身血污的人,完全无法反应。

  “怎么回事?清妍姊她怎么了?”贺盈盈首先回过神来。

  “大夫!快,快帮我找大夫!”

  “唉……”

  在扑鼻的药香当中,幽幽的叹气回响于室内,老人缓缓收起针,这是十五日来的第十五次叹息了。

  “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看起来有些憔悴的青年人急问道;如同那叹息声,这问题也是十五日来的第十五次发问。

  十五日了,自从十五日前带着她回到客栈,抢劫似地上街抓回一名大夫先行处理她身上的外伤,接着再直奔桐城,将先行回桐城的老神医劫回为她医治后,他日日得问上一回,在老神医的每一次叹息声溢出之时。

  “她怎么样?为什么她一直不醒来?那些外伤,您老不是说了,伤口处理得很好,复原的情形也很好?”异常的心焦让他没办法等候那温吞的回答速度。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华姑娘身上的外伤被处理得很好,复原的情形也很不错……”

  “那她为什么不醒来?”宛如负伤的野兽,刑克雍冷静尽失地低咆着。

  “刑大哥,你冷静一点,无论如何,我们都先听听汪大夫怎么说。”同样感到着急的贺盈盈肩负起安抚的工作。在他将浴血负伤的华清妍带回后,这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因为没人有那胆子,敢在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刑克雍面前,说上一字半句会惹火他的话。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十五天了,已经十五天了,从一开始的只有一口气到现在,除了昏迷不醒,她还是昏迷不醒,这你要我怎么冷静得下来?”笼罩在一种失去她的恐惧中,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焦虑与不安。别说是冷静下来,只要想到他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她,他的心便疼痛得像是要死去了般,这让他要如何能冷静呢?

  “可你若不冷静下来听听汪大夫怎么说,又怎么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个办法来医治清妍姊?”

  柔柔的话语起了作用,刑克雍紧握住拳头,闭着眼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之后睁开眼,适才那种几乎濒临崩溃的样子已不复见。

  “汪大夫,你说吧,她到底怎么样了?”担忧的视线情难自禁地扫向那张更显荏弱、引得他心怜不舍的苍白玉容。

  “是啊,汪大夫,清妍姊姊她怎么样了?为什么她一直没醒过来呢?你曾说过,只要熬得过头五天,她的生命能否存续便不成问题,可现在都已经过了十五天,为什么她就是不醒呢?那些几乎要让她致命的外伤不是复原得良好吗?”贺盈盈也是不解。

  两人连声的质问,让老人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让刑克雍的心凉了一半,但他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

  “你照实说,我承受得住。”

  “先前,因为她的伤势过重,为了救回她,我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些刀伤上,可除了那些外伤,她的头部也遭到了强烈的外力重击……”

  “重击……”刑克雍喃喃地重复。

  是的,重击,他记得这件事;虽然事发的当时,他的视力因为邱诲所施的烟粉而失去了作用,但他听见了一声巨响,是她被一掌击飞出去时跌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十天之前,华姑娘未能照老朽的预料般清醒过来,当时老朽便仔细检查过了。华姑娘头部所受到的伤害,严重程度并不下于那些外伤,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老朽能医治她身上的外身,可却没法儿改善她脑中滞瘀不化的情形。想来,那也是造成她现今昏迷不醒的主因。”

  “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紧握住那泛着淡淡暖意的小手,刑克雍乱了方寸。

  “先前不提,是因为你的心里已经够乱了,老朽不忍再让你伤神,所以作主瞒了下来,但照这情形看来……”

  “怎么样?那她会怎么样?”

  “依老夫判断,除非她脑中的血块散去,要不,只怕现在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是说,她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刑克雍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老人又是一叹。

  “真的没有办法救她吗?”定定地看着恬静苍白的娇颜,刑克雍轻声问道。

  “伤在脑子里,没人能说个准,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老人起身。“这儿已经没有我留下的必要了,老夫会开几帖药方留下,到时你们按时喂她,日子说不得准,但持续下去,说不定能让她脑中的滞瘀化开,继而苏醒过来……”

  “如果……如果她不再醒过来呢?就这样躺一辈子?”动也不动的,刑克雍轻喃,声音之轻,像是他从不曾开口过一般。

  “唉……我说了,这症状是谁也说不得准的,说不定一天两天,也说不定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她可能会一辈子都不醒,也有可能下一秒就醒来,这完全就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人生历练丰富、知道情爱之磨人的老人摇摇头。“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照顾这一类的病人很是辛苦,尤其要特别小心,希望你们能持之以恒,不要放弃她,要知道,不放弃,她的未来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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