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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虽然代他等人子侍亲良久的孙大夫确实是说了,确实是会造成失忆的情况,让人忘了前尘旧事,脑袋瓜子不似其他部位,这地方要受了重击,什么也不记得,但他就是不信。

  对牧倾心这人,就算只是传闻,他也知道这女孩子并不简单。

  更何况他还亲自领会过,即使仅仅是一面之缘,他也能确定,这女人跟他是同一类型的人,不择手段,只为达成目的。

  虽然还不知道目的究竟为何,但他合理的推论,她应该是别有用心,刻意制造这事件来接近他。

  即便受伤是真,以常理来说,要引他入彀也不至于玩到这么大,所以推论下来……受伤的事,极有可能是凑巧发生的事,而她刚好抓着这机会来进行她的计划,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计划些什么就是了。

  念头绕到此,姚舜平倒是觉得有趣了。

  好吧,她若想玩,那他少爷也能奉陪!

  当下他是以接下挑战的心情,决心陪她玩这场游戏,是以他随口胡诌了一篇贴身婢女的说法,希望取得最大幅度的领先,甚至直接逼她知难而退。

  可她却是无辜地看着他。

  有过一面之缘的姚舜平得承认,被喻为华中第一美人,她的容貌确实有其得天独厚的过人之色,但那样纯洁犹如初生小鹿的单纯目光,却完全不在他预料之中,因为那压根儿就不是记忆中的牧倾心。

  小心!这全是她装出来的!

  姚舜平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所以他耐着性子要跟她磨……他极少这么意气用事,也从来不是为了赌一口气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可那当下,他就好似着了魔那般,执意想要揪住她的小辫子,就这么跟她耗上了。

  一天一天的过去,“小丫鬟”的病好了,眼看着这小丫鬟就要上工了,那纯洁信任还带着些许崇拜及满满感激之情的目光却没变。

  就这么着,他亲眼看着她笨手笨脚,却好认真好认真地将洒了快一半的水盆给端进门,看着她抓着湿漉漉的擦脸巾,一脸愣愣与茫茫然地面对“该怎么服侍人”的这件事。

  她表现得很像一回事,姚舜平在那当下是挺赞赏的。

  要不是事先有所提防,她的表现,还真像一个失忆的小丫鬟,就连不记得该怎么干活儿的无措感,都完美地符合姚舜平给她的设定——一个小丫鬟,因为受伤失忆,是一个失忆中、忘记所有服侍工作的小丫鬟。

  她表现得越像那么一回事,就更加激发起姚舜平要揪出她的小辫子,但……

  修容她不会,束发她不行,就连要吃饭了,布菜这件事她也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不知从何做起。

  不仅如此,她其实连站都没办法站得住。

  当他假意读书之际,其实是在观察她,结果依规定得随侍一侧的她,明明连站都站不住,整个人都微微发颤了,却也是咬着牙继续撑着。

  直到天色黑了,该点灯了,对着打火石却不知怎么使用的挫败也很像那么一回事,看她这般坚持地在扮演一个失忆的小丫鬟,无端地让姚舜平感到恼火。

  当下,跟她卯上的决心再次熊熊燃起,让他分外用心地扮演着好主人的角色,很认真地出言安慰了她,就看她要当多久的小丫鬟。

  如此,日复一日……

  直到某一天,就像是被雷打到,姚舜平总算清醒过来——他没必要拿这种事赌气,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坚持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突然清醒过来的那刻,整件事重新审视过一次,姚舜平只能汗颜,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作聪明感到汗颜。

  他竟然怀疑一个受伤病人,还自以为是地骗着她、耍着她团团转?

  就算她是假装的……

  他执意要对立,把她留在身边,日久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自省,但一切无济于事,因为事情早已变了调,麻烦已经大了。

  回头去想,已经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个环节开始出错。

  也许是太无聊,找她下棋时所展露的那分从容自信?

  也可能闲着发慌,与她谈诗论史时的独到见解?

  更可能是拨琴抚弦时的优雅琴音与典雅气质,或是每每回避他视线时,撩拨人心的羞怯之色……

  太多太多的可能,乱了他的心,让他失了主意。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如此迷惑,而那天,迷蒙的月色下,她身后闪着粼粼波光,映着娇袅不胜的身子骨犹如凌波仙子,清新绝尘的美颜中,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样的澄澈与信任,他就知道没有救了。

  他吻了她……

  “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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