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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就为天下人可惜?你自己呢?我若摔死了,你不会难过我不存在?”或许是因为没有大碍,也或许是为了要安抚哭泣的洛棂罂,雷朔夜半是调戏、半是玩笑的说着。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刚说完,洛棂罂竟直接扑进他怀里放声哭泣,“我当然会伤心!不只是为天下百姓伤心,我也会伤心,从此再也见不到侯爷有些坏心的说话逗我、听不到侯爷弹出优美的琴声,再也看不到侯爷……”

  雷朔夜低头看着她,轻轻的扬起嘴角,那抹浅笑很温暖,因为洛棂罂的话。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不顾危险去救她,但他很庆幸当时他救了,否则如今,他见不到她这样抱着自己哭泣的可爱模样。

  “棂罂姑娘,同样的话我也要对你说,如果见不到你我也会伤心。”

  洛棂罂身子僵住,这才发现她倚在雷朔夜的怀中,但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因为他温暖的怀抱、他胸口规律的鼓动而渐渐放下了心。

  直到山崖上方传来了呼唤声,那是终于发现他们出事的紫微院随从。

  洛琌玥在为雷朔夜诊疗时,发现他头部没有受伤,但诊脉的结果显示他气血窒碍,是内伤导致。

  雷朔夜现在正昏迷着,因为内伤一时气窒,只要服了药,明天醒来就会见缓。

  何况他一直忍着没告诉洛棂罂他的右臂脱臼了,虽然洛琌玥已帮他推了回去,但因为发炎的关系他可能会发高烧,目前已在药里加了清热消炎的药,他明天醒来烧便会退掉。

  只是……手臂要休息几日不能动作,内伤也要连续服药半个月才能完完全全康复。

  他们虽没摔到崖下去,但那突出的岩壁毕竟离山崖有段距离,重摔那一下并不轻,连紫微院的随从都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两人救上来。

  洛琌玥看着洛棂罂焦心地守在床边等他诊疗雷朔夜,又在他诊疗完毕后待在床边守着雷朔夜,即使他睡去,她还是仔细看顾他,洛琌玥开始担心起她是不是对雷朔夜动心了。

  “棂罂,侯爷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师兄,我想留下来照顾侯爷,他的伤都是因我而受的。”洛棂罂不肯依从,因为一被救起雷朔夜便开始昏睡,虽然师兄诊断他没有大碍,但她还是不放心,她非得见他清醒了,她才相信他真的没事了。

  此时,方才拿着洛琌玥开的药方去石家药铺抓药的紫微院奴仆归来,还带回了石贤熙。

  石贤熙见紫微院的人来抓药,认出药方是出自洛琌玥之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想知道紫微院的谁受了伤需要伤药,没想到却问到雷朔夜与洛棂罂摔下山崖的消息。

  虽然紫微院奴仆一直说洛棂罂并无大碍,但石贤熙还是不放心,拜托那奴仆带着他一起进紫微院,他要亲眼看看洛棂罂才放心。

  石贤熙一来,洛琌玥就看见一脸焦虑的他,走到了洛棂罂的面前,“棂罂,你还好吧?!”

  洛棂罂的心思全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只给了石贤熙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便又回望着雷朔夜,此时的他已开始发烧,额上也沁出热汗,她在床边几上的水盆里拧了一条巾帕,轻轻地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石贤熙怀疑现在的洛棂罂虽然对他露出了微笑,但她真的知道她是在对谁微笑吗?她又是否发现他真的也很担心她呢?

  不管洛琌玥及石贤熙两人有什么心思,洛棂罂现在看着、关心着的都不是他们两人。

  “好吧!棂罂,如果你是因为自责,我让你留下来照顾侯爷。”洛琌玥最后妥协了,一是为了不让她到紫微院来,他们已冷战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他不想再惹她生气,二是雷朔夜毕竟是救了洛棂罂,她想留下来也合情合理。

  洛棂罂很想坦然的说她当然只是因为自责,但如今的她已厘不淸自己的心思,她如何能告诉师兄,七年前她就很喜欢雷朔夜这个大哥哥了?

  她又如何能告诉师兄,七年后他们再重逢,每次见雷朔夜,她就会看到不同面向的他,那让她对他充满了兴趣,想更了解他,知道更多不同的他?

  最后,她把一切心思全压了下来,垂首说:“是!我很自责,若不是我不小心就不会害了侯爷。”

  “不,是我的错,明明知道近来阴雨绵绵,很可能药铺里的丁仁会缺货,不该急着要调配新药方。”

  “师兄……”

  “你留下来吧,侯爷没事了就回来。”

  “嗯,我知道了。”洛棂罂露出了笑容,仿佛能留下来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一般。

  洛琌玥转身要走,见石贤熙还直盯着洛棂罂不放,遂拍了拍他的背,推着他一起走出雷朔夜的寝房。

  方走到紫微院院子,迎面就看见一个园丁打扮的人走来,洛琌玥疑惑地看了对方许久,才认出来那是他和雷朔夜初见那天,雷朔夜背来让他诊疗的樵夫老伯。

  “那老伯怎么会在紫微院成了园丁?”洛琌玥沉吟着。

  石贤熙听见了,不明白一个老园丁怎么会吸引他的注意,“那个老园丁怎么了吗?”

  洛琌玥把初见雷朔夜那天的事约略地提了一遍,还说雷朔夜救了那名老伯的过程,让洛棂罂对他的印象很好。

  没想到再把那件事说一次,还是打击到了自己,洛琌玥露出苦笑,“只是……

  明明当时他是一个樵夫,现在怎么变成紫微院里的园丁了?”

  “这事是很古怪。”石贤熙看着那老园丁专心地在打捞庭院池塘里的落叶,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两人。

  “也可能是侯爷觉得伤了那老伯过意不去,给了他一份差事吧,毕竟这老伯年纪大了,再当樵夫也当不了几年。”

  洛琌玥说完,便继续往紫微院大门走去,但石贤熙的心胸却不像他那样坦荡,对于这个本该是樵夫的人却在紫微院当园丁,他有了不一样的猜测。

  明明是在发烧的,为什么雷朔夜还会颤抖?

  是因为他的身体热,夜里的凉意反而感受得越发明显吗?

  洛棂罂把雷朔夜的被子捣紧,因为他发烧全身都在出汗,更不可以吹到夜风,否则一定会着凉。

  听着他的呻吟声,她担忧地紧蹙着双眉,都是她,她怎么这么不小心,雷朔夜都是为了救她才要受这些苦。

  雷朔夜发着烧还呓语着,双唇干燥得都裂了,洛棂罂连忙要人取来温水,扶起他让他喝了一些,见他润了润喉似乎舒服许多,便拿出自己的丝巾沾水轻拭着他的唇。

  看他眉头渐舒终于不再呓语,她才渐渐放了心,在几旁的水盆里拧了一条巾帕贴放在他额上降温。

  洛棂罂轻轻打了一个呵欠,见雷朔夜连颤抖也缓了下来,安静地睡着,她把手肘撑在床沿,托着下颚大方地盯着他看。

  雷朔夜的脸绝对不只是“英俊”两个字可以形容,精致的眉眼端正得像画在脸上一般,紧闭的双睑之下是一对长睫,直挺的鼻让他的五官更为立体突出,最后是他那对丰润的唇,这样的脸庞连女子都自叹弗如,但放在雷朔夜身上,虽然让他不若男人阳刚,但因为他本身的霸气,倒让这张脸多了几分俊俏。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神态,拥有这张脸怕是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阴柔的男人了!

  洛棂罂又打了一个呵欠,或许是放下心来的关系,她倚着床柱渐渐阖上了眼……

  天方亮,雷朔夜缓缓清醒了过来,他的额上还放着一条巾帕,他取下巾帕,感觉到右手臂的痛楚。

  一摔下山崖时,他便知道自己的手脱臼了,想必是因为脱臼发炎,所以他昨晚发了高烧吧。

  他吃力的坐起身子,斜靠在床头,这才看见洛棂罂靠着床柱睡着了。

  因为一夜的折腾,他衣领微敞,半露出结实的肌理以及两道似划开在前胸上的锁骨,他不像一般人刚睡醒时的邋遢、头发蓬乱,反而就像梳理整齐般适意地靠在床头,显得有些迷人的佣懒。

  雷朔夜唇角勾出一抹淡笑,洛棂罂彻夜照顾他,是自责?还是有其他的心思?

  虽然他是为了救她而伤,但她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守在床边照顾他,就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不过他当然不会让她为谣言所苦,这紫微院里的事,只要他不同意就不会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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