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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隔日清晨,紫缇是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她倏地坐起身,心脏跳得飞快,因为她看见自己满身的血,直至她弄清楚血不是来自于她后,她疯了似地跳下床打开门冲进伊狮的房里。

  他房里昏昏暗暗的,案头只留了盏小灯,他的脸色很糟,像头失血过多、虚软无力的狮子,一点都不像她熟悉的伊狮。

  紫缇轻手轻脚地掀开他身上的薄被,除了三处绑缚着纱布的伤口外,他什么也没穿,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

  见多了也习惯了,她已没了初见时的震撼与不自在。

  很怪,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不是,却彷佛早已熟透了彼此。

  她轻手轻脚将被子拉好,接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那粗热的鼻息告诉她,他确实还活着,这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她将被子微微拉低,侧着脸颊贴上他的胸膛,这是他们之前为了找出“动情”的成分时会做的动作。

  她闭着眼轻轻嗅闻,却只闻得到他的味道,混着血腥。

  紫缇卧枕在他的胸上,聆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怦怦!怦怦!让她觉得很心安,她就这样安静的听着,直到太阳跃上海平面。

  事后回想起来,伊狮不禁要将那天清晨他乍醒时看到的那一幕,视做是幻觉。

  幻想着那不驯的,曾经和他在花房里玩老鹰捉小鸡,整天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少女,曾柔顺地枕在他胸口上,将她白皙的小手放进他黝黑大掌间,用耳倾听着、担心着他的心跳会不会突然停止。

  这一定是幻觉,他告诉自己。

  坐在床上,倚着靠枕的伊狮,一双狮眸佯装盯着电视,却是用眼角余光偷觑着那个穿着休闲服趴在地毯上,晃动两只纤足,将镍币堆成一个小塔、一个小塔的紫缇。

  他之所以会将那天清晨的回忆归诸于幻觉,是因为自他清醒之后,她对地上那堆钱的注意力,始终是该死地远胜于对他的。

  他死不死,他活不活,和她似乎没有半点关系。

  “我想吃苹果!”伊狮指着床畔的水果篮说。

  “自己动手拿。”紫缇继续着堆钱塔的动作,连头都没有回。“你手又没断。”

  “你帮我削皮!”

  他在语气中注入了不悦,其实他一向不爱麻烦人的,却想在这该死的女人身上,得到一些些优惠。

  “我不会!”她拒绝得很是干脆。

  “你为什么不会?”他瞪大狮眸,“你是女人耶!”

  “谁规定是女人就得会的?”

  她懒懒回首,像野猫一样用斜眼睨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噼里啪啦闪着火花,不是天雷勾动地火的火花,而是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火花。

  她讨厌他,而且她从不掩饰。

  他就知道,那天早上他看到的,纯粹只是幻觉。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一点、一点、一点也不!

  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坚持不肯先移开视线,她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转回身,继续堆她的钱塔。

  虽是她先行退开,他却只有窝囊而没有胜利的感觉,她的动作让他感觉到,自己像个没事找事、嚷着要糖吃的坏小孩。

  在战役里,先行撤阵的并不代表输,撑到最后的也不代表赢,她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想到这里,他只好闷闷不乐地捉起一颗苹果乱啃一通。

  片刻后,他又忍不住打破了宁静。

  “你到底在玩什么?”

  “数钱。”

  他哼了一声,想起赌场经理告诉他的事。

  经理向他提起在他受伤的这几天里,这女人由第一天的搅局变成连续几天的沉迷,那几台吃角子老虎几乎快贴上“向紫缇专用”的标签了。

  赌场经理也曾和他解释,他们曾试着让她多赢点钱,但机器毕竟不如人工放水容易,她前两天曾经大赢,后来却变成小输。

  她输时很心疼、很心疼,活像是被人剥去一层皮,但她很有骨气,除了自己赢来的钱,经理劝她用伊狮的名义签帐下去翻本,都让她给拒绝了。

  伊狮没向经理多说什么,他当然也知道她有骨气。

  想赚钱与其去求那几台机器,还不如削个苹果给他吃,对他撒撒娇,不论她开口要多少,甚至是一艘船他都不会小气,但她并没这么做,因为她不屑。

  他知道她一直很在意他是黑道出身。

  尤其她认为她父亲就是毁在他们这种人的手里,加上她又亲眼见到他身上那代弟受过的“三刀六眼”。

  在她眼里,黑道的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兽,而她,厌恶野兽!

  她并没有发现,现在在她面前,他已经尽量压抑着说脏话的冲动了。

  有几回,他为了强行压下那几句“妈的”、“干××”和“操”,不禁咬伤了舌头。

  她并不知道,他却清楚,自己已经为她动了真情。

  假使百炼钢能成为绕指柔,假使火爆狮能成为豢养畜,那只能有一个原因,一个叫做“爱情”的原因。

  可他弄不懂她的想法,也不知该如何了解,更不敢直接问她,对于爱情,他的程度比个幼稚园生都还要不如,有的时候她好像很在乎他,可更多的时候,她看着他的表情叫做“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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