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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阮若打开心内的门,就会看见五彩的春光。

  虽然春天无久长,总定暂时消阮满腹辛酸。

  春光春光今何在?望你永远在阮心内。

  阮若打开心内的门,就会看见五彩的春光。

  杨则尧一怔,杜芳岳一愣,他们不约而同将注意力转向舞台,浑忘了刚刚的话题尚未结束。

  “这首歌……这个旋律……”他几乎兴奋地要当场跳起来狂吼。是了是了,就是它没错,就是他十七年来一直想拼凑成调的曲子啊!

  在他那段瑰丽如梦的记忆里占了一席之地的,就是这首曲子。他十岁那年意外遭遇的那个女孩子,用钢琴弹奏的旋律就是它、就是它!

  出乎意料地,在台湾中部的小镇里,他寻回了遗落在十七年前的重要记忆,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传奇、还要不可思议。

  或许,这是因为中秋节就在明天,而九二一也将在数小时後届满三周年,所有过往失去的终能拾回重建的缘故吧———

  杨则尧想。

  第五章

  “刚刚那位阿婆唱的歌,你听过吗?”在回饭店的路上,他立刻向芳岳打听。

  “‘阮若打开心内的门窗’。”

  “但是什麽意思?”杨则尧完全听不懂台语。

  “如果我打开了内心的门窗。”她将歌名翻译成北京话。

  “打开内心的门窗……这个意象好美呀!”他继续追问。“然後呢?後面的歌词是什麽,你知道吗?”

  “大概就是……”芳岳乾脆将整首歌用北京话讲解了一次。“从五彩春光、思恋情人、故乡田园到青春美梦,总共有四个主题,都是说如果打开了内心的门窗,就算现实环境是很令人感伤沮丧的,都能暂时获得宽慰。”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唔,歌词跟它的melody的感觉很吻合。”

  如今,发问权轮到她了。“你怎麽会对这首歌这麽感兴趣?”

  “在我出国前,无意间曾经听人弹奏过。只可惜,当时我年纪还小,那旋律又实在很陌生,後来即使用‘回想’的方式企图重建,都破破碎碎的,无法成调。”

  哦?也有人跟她母亲一样,这麽喜欢这首歌?事实上,刚刚当阿婆唱出第一句时,她就险险掉泪了;接下来,每字每句每个音符,都是一幕幕的记忆片段重演,让她想起很多发生在十四岁之前的事。当时与现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哪……

  “怎麽了?看你的样子很累。”

  芳岳微笑地直视著他。“没办法啊,因为老了,所以这麽容易就累了。”

  她是真的倦意满满,不到二十四小时里,她感受了太多,也不小心忆起了太多,那是绝大的负荷。

  “那,要不要我背你?”

  “真的假的?你别乱来喔!”他语出惊人,教她立刻瞪大了眼。

  “背,那就扛的还是抱的,我让你自己选,这样可以喔?”则尧挑眉道。

  “你以为这就叫民主啊?”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背、就是扛、抱,说穿了就是要人家接受你的意思,是吧?”

  糟,被识破了!“只当好玩,不行?”

  “可以,但……”

  她正打算对他进行一场礼仪讲训,不料却让他抢先了一著。“但你怕羞?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必担心啦,你只要负责把脸蛋藏起来就好了。”则尧双手大张。

  “喏,我的整个身体任你藏。”

  双颊发烫,她眸道:“喂,别说那麽暖昧的话。”

  “暖昧?哪有?我一直都很坦荡荡啊!”他提出抗议,同时继续进行游说。

  “芳岳,你真不考虑?我保证很舒服的。”

  “哪有人这样保证的,你又没抱过你自己。”伸出食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两道,笑他脸皮厚。

  “好,那就由你来做杨则尧怀抱舒适度的测试者吧。”见她言语神色间已有不再拒绝的意思,他就直接行动了——

  右手扣牢了她的上身,左手自她腰後一捞,就这样,杜芳岳让他打横抱起。

  “你也别闲著,喏,看过电影没?你的右手应该要攀过我的肩,整个人挂在我身上,这样才比较安全。”

  “呃,真的……真的有人在看……”他在交代杨则尧怀抱的“使用安全注意事项”,她却在意著别的事情。

  则尧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有人看过来,代表你有两个选择:一、瞪回去。二、藏起来。你选哪一个?”

  两条路,她选……

  将脸往他胸口贴去,然後紧紧闭起眼,不再理会外界,只管她耳底听到的、扑通扑通的、他的心跳声。

  好好听哪!

  低头瞥见她唇边轻轻绽了弯度,他自喉头滚出了沉沉低笑,然後提问。“杜小姐,不晓得你愿不愿意从杨则尧怀抱舒适度的测试者,改做‘唯一代言人’?”

  杨则尧怀抱的……“唯一代言人”?

  瞬间,她睁开了眼,整个人彷佛被闪电劈中一样,久久无法反应,呈现“当机中”的呆滞状态——

  这、是、告、白、吗?

  “杜小姐,Hello?”他的话有这麽难懂吗?

  什麽话都没说,她第一个反应是要从他怀里挣出。

  “哎哎哎,这样危险哪,你好好说嘛,我会放你下来啊。”杨则尧手脚并用地护著她的安全,同时嚷嚷著,好刻意忽略、心底受伤的感觉。

  芳岳不知该怎麽来面对他,只低著头盯著地面,眼珠子左溜右转,就是没有勇气拾起来看他。

  於是,两人在埔里街头形成静默的对峙,那尴尬气氛之沉凝,教谁都不敢先有动作,就这么站成了两尊雕像。

  杨则尧很清楚,现在最需要的是幽默与机智,好打破这个别扭的局面,可是如今他脑中偏偏一片空白,什么字句都想不起来,所有的敏锐全集中到了痛楚难当的左半胸腔。

  最後,是芳岳率先突破现实处境的压力涡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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