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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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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我磕完了,今后,师父不再是你的,也不是绝天门的了!” 这次,换他主动抓扣练如滟的手臂:“师父,咱们起来,别跪了!” 两人相互搀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傻瓜!你这样做,以为师父真听得到、看得见么?”练如滟口里轻斥,心下却是软疼:“瞧,额头都破了皮、出了血!” 她边说,边伸袖为他拭了额间渗血的脏污;同时,齐磊也伸了袖过来,却是为她抹净颊边沾泪的水痕。 这好长好长的夜,终于要结束了。他和她,都在东方天际发现了微光……是的──旭日,即将东升! 第八章 在长安盘桓数日后,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举步跨出门槛,练如滟还是忍不往回头,凤眸抬望石匾上接着的“绝天门”三字,心里百般滋味。既有恍如隔世的迷惘,又有拨云开雾的清朗…… 齐磊明白绝天门之于师父的意义有多深,于是靠了过去,在她耳边轻说:“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再一块儿来给师祖上坟。师父,你说好么?” “明年么?”她移了视线,对上他的湛眸,蓦地笑了:“嗯,明年再来,咱们一块儿来。” 两人并肩往烟霞山下去,步履起落间有分轻快。 “之后呢?师父想往哪儿去?” “你呢?你想去哪儿么?”要是以往,她总是漂泊天涯、四处为家。 “只要能跟师父在一块儿,都好。”齐磊亮出晴空般的笑容:“不过,离开几个月,我还真怀念咱们酒肆里的茅草床咧!” 明眸流转,练如滟睨了他一眼:“不是有人嫌濮阳坐南朝北,夏不凉冬不暖,春无雨秋无收,没什么好待的?” 齐磊尴尬地搔援后脑,干笑地支吾着:“嘿嘿……当时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看到东方曜。” “师父英明!”前话冲出口,他连忙补了句:“现在我对东方大夫感激得很,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是他告诉你,我在绝天门总殿的?” “嗯,就是他。”提到东方曜,齐磊猛地想起一件事,乍然停了步子,大手往头边重重拍了下,高声嚷道:“哎呀,我这蠢脑袋!一瞧见师父,心里快活,东方大夫交代的事,可就被我丢在旁边了。” “哦?什么事?”她也停了步子。 “师父,当时,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齐磊问得小心翼翼。 练如滟微怔,别过了螓首:“不是在信中写得明明白白么?” “不只是这样吧?”否则,东方大夫为何要他问清楚? “那不重要了。”练如滟回眸向他,挽起轻笑如水风,凉沁悠悠:“你已经找到我了,不是么?” 凝盼她的目光,沉着:“可我怕没问清楚,有一天,师父又会不告而别……” “以后,不会了。”香腮泛着嫣红丽色:“既然说好了,明年咱们一同来这儿上坟,总不是各过各的,到了日子才约着碰面吧?” “太好了!”年轻俊容顿时亮了,他忙不迭地继续说:“那这样,我现在就要定了,不只明年,还有明年之后的每个明年,咱们都一块儿来,好不好?” 明年,还有明年之后的每个明年──他要同她定的约,听来像是……一辈子! 禁不住芳心怦动,她紧了嗓弦:“说这话,你有几分认真?” “十分!十分认真!”他立刻回答,没半分犹疑。 “你呀,总把事情想得容易。”练如滟微叹口气,仍旧笑着:“要拜我为师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因为,我真的就是这样想啊!”齐磊坦荡荡、气昂昂:“师父说过,话出了口,是要担责任的,我记得很明白,师父放心。” “担责任,说得容易,你可知道要担的,是什么责任?”放心放心,她真能将心寄放在他那儿? “我呀,要做师父的徒儿和亲人,永远陪着师父,让师父开心。”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师父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知道,但不当真。” “为什么不当真?”齐磊急嚷道:“我可是认真的,十分认真的!” 凤眸直探他的眼,淡淡地说:“这一当真,怕以后无法回头了。” “回头?为什么要回头?这样……不好么?”他不解。 “如果前面是悬崖、是深潭、是虎口,难道不回头么?” 齐磊登时垮了脸:“让我跟在师父旁边,真的……真的那么惨?又是悬崖、又是深潭、又是虎口的?” 看来,齐磊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听他的话、瞧他的样,练如滟忍了半晌,终是哈哈笑了出来:“你现在的表情倒真像前头是悬崖、是深潭,后头又有大老虎追着。” 明明表情该苦、该悲的,可是,齐磊却凝了眼、失了魂──见他呆愣许久,练如滟心下奇怪,于是出声唤了唤:“齐磊,你没事吧?” “哦,我……我没事。”他如梦初醒。 “没事就好。” “师父……” “嗯?什么事?”难得看他这么吞吞吐吐。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一次?” “再一次?”瞧他话说得吞吞吐吐,而且,语意也模模糊糊! “像刚刚那样,再大声笑一次。”俊容蓦地红了。齐磊沉嗓轻道:“师父,你刚刚那个样子,好美,简直……简直比仙女还美……” “说什么浑话,存心取笑师父么?” 练如滟低嗔骂了句,也不等他,迳自往前走去。不这样,哪儿藏得住烧热的彤颊呐? “才不是呢!”他连声辩解,急急赶着步伐追上前,口里同时冒出苦声哀怨:“师父啊,你怎么老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练如滟没有回答,芳容嵌浮的,是收不下的微笑。 或许,惟独齐磊脱口而出的话语,能让她觉得简单却不轻佻。 那么,关于他的认真,她就──当真了吧?! 从没想到,回到濮阳,竟会让她兴了如同归乡的感怀,熨在心底,是暖的;原本,这种情绪只会出现在她面对绝天门时……练如滟放下针黹,齐磊明年的春衣,总算是完工了。缓步出了内室,但见齐磊坐在门槛上,左手斜支着下颏儿,右手随意搁在腿上,任风吹着练功后的汗湿,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不练了?”她微微诧讶。 “觉得倦,不想练了。”齐磊闻声回头,站起身来,语气不意流露出落寞。 不是疲累这么单纯吧?练如滟心有所感,于是轻声问了:“哪儿练得不顺?要不要演练一次,我替你掂掂?” “不了不了。”他连连摇手,老实说了:“我只是……只是练得不带劲儿。” “不带劲儿?是因为一个人练,觉得无趣?” 打从回到濮阳之后,练如滟就让他自己琢磨所学,因为在武招上,她能传授的早已授尽,其余就是个人体会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这样吧!”齐磊长长吁了口气。 “那我同你过过招,如何?反正你的春衣,我刚缝好,现在正闲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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