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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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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想找别人,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子,又很好心,刚好你也没什么事要忙,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不是吗?” 恭彦没有开口,他静静听着。 阿国了然于心地说:“你那位好友回来了,我想,你会想吹笛给她听吧。多么幸运的姑娘,她知道你为她学了两年的笛曲吗?” 恭彦看进阿国的眸光中有着一份温柔与同理。“那你呢?你大可以离开这里的,不是吗?” 不同于其它歌妓妾身不明,秦国早已为自己赎身,北里不过是她的栖身之所,她拥有绝对的自由,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阿国紧然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我爱唱歌,又离不开掌声,当个名歌妓夜夜笙歌、日进斗金不说,还能收集男人对我的痴迷,我可不会为自己感到羞耻。再者,如果我不再是名妓阿国,那个人还会多看我一眼吗?” “那个人”眼中只有他的音乐,为了音乐,他可以天涯海角去追寻。 她拥有天籁般的歌声,最初,便是她的歌声吸引了他。 他伴奏,她歌唱,两人配合无间。那时她还只是个没没无名的小歌妓。 而他却在她成名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尽管不认为他会再回来这个地方,可环视四周,阿国想,也只有这里,他们初相识的所在,还能留下一点牵绊。 她不愿意离开北里,一旦离开,她怕再也无法见到他了。其实,说是等待,未免一厢情愿,那个人从来没承诺过会再回来。 伫立一旁的井上恭彦清楚看见阿国脸上的忧愁。 他走近她身边安慰道:“在你找到新乐师以前,让我再为你伴奏几回吧。虽然我是他教出来的,可你这么挑剔的人,在我帮你伴奏的这些日子里,竟然都没嫌弃,光为了这份赏识之情,我也得知恩图报。” “在我心中,你可是第二好的乐师。”阿国笑了。“我唯一挑剔的,是那些日子以来,你笛声中思念的对象不是我。可我以为你口中那位好友,该是个少年郎呢,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呢?” 恭彦叹道:“是我自己弄错了。” 阿国静静审视着恭彦无奈的表情,猛地想起昨夜见到那小姑娘时,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情感。她忍不住怀疑,这个日本留学生究竟有没有发现,他口中心心念念的“挚友”与他之间的情感,也许早已超出寻常友谊。 起初,恭彦想学的那首曲子,叫做“长相思”。是否他下意识里早已察觉那不只是一般朋友之间的思念? 阿国的沉默,让恭彦觉出异样。“怎么了吗?” 阿国啾他一眼,像朋友那样拍拍他的肩膀。 “你很糟糕,你知道吗?年轻人。”说得好像她自己年纪一大把似的,但其实,她不过约与恭彦同年,是这些年的历练使她觉得此生沧桑。 恭彦不大明白她的意思,或者,只是故作不明白。因为有些事情,在他而言,是不能弄明白的。 阿国抿了抿嘴,突然有些不快。她转过身道:“男人啊,真是可爱又可恨哪。” 也不待他会意过来,阿国便不怎么开怀地走了。大概是想到自己也是被人这么地对待的吧!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单纯的男女情谊。起码,就昨夜所见,她在吕祝晶脸上所看见的情感,便不是友情那般单纯。只恐怕就连小姑娘自己也都没有发现。她越想越是闷,气自己,也气“那个人”。 为何男人在面对感情时,总是这么地不坦率呢?可公平点地想,就连她自己在面对这些恼人的情感时,也是不诚实得很哪。总觉得一旦交出了心,就没有筹码可再与人谈判了。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来责备别人? 恭彦多多少少明白阿国的意思,可他……告诉自己,不能相心太多。与祝晶之间的情分,越单纯,越好。 而眼前唯一重要的是,祝晶回来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欢欣。 只是原本想吹给她听的那首曲子,可能已经不大适合了。 相思的曲调,太引人遐思。 在与井上恭彦见过面后,心中那郁积了许久的苦闷终于稍稍消解。 整理好从西域带回来的行囊,吕祝晶这才有心情开始分送她远从丝路带回的礼物。 她先将几袋珍贵的异域香料分送给邻居,感谢他们多年来的照顾;随后又拉着小春陪着她逐一拜访昔日的朋友。 她送给玄防一卷自敦煌购得、有着精致绘像的《佛本行经》宝卷。 送给吉备真备一副全新的象牙制双陆棋。 一柄镶有琉璃珠的宝剑是要给阿倍仲麻吕的手信。 她知道仲麻吕喜欢结交诗友,他那群有官职的朋友,常常会在穿着常服时佩带宝剑出门。祝晶觉得他可能会喜欢这个礼物,但因为他还在洛阳司经局校书,得等他回长安时才能送给他。 她还带回了几醴好酒送给刘次君,前些天已经请次君大哥来家里搬走了。 唯一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的,是恭彦。 丝路上新奇的玩意儿不少,但有很多东西,在长安西市里就可以买得到。有标价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财古昌,要取得都不是问题。 祝晶虽然带回了不少对唐人来说很珍贵的异域珍宝,但一想到这些东西是要送给恭彦的,又嫌不够特别。为此,她竟下不定决心选定礼物来送给恭彦。 只好先将行囊里的东西逐一分送。 送完礼后,想起她还有几匹自各国购得的织锦和自拂一林带回的棉布,一时兴起,又拉着小春往西市去,打算上胡商店铺子寄卖掉这些她用不上的织锦和外国布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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