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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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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觉得冷──只除了在他身边。他身上的暖意足以驱走沁寒的冰霜。 看流星的那一夜,是个寒冷的冬夜。 他到书店等她下班,不知打哪变出一件防风的大外套、一条围巾和一顶安全帽。见到了她,只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她就跟他走了。仅仅因为那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之间的联系与信任。 摩托车就停在书店外。 他们买了一些热饮,用保温杯装好,便骑着车上山去。 天气很冷,又是深夜,所以上山的车并不多。 她坐在他身后,双手被他拉到他的腰前,被命令要抱好以免摔下去。 她全身上下都被他的外套和围巾包得密不透风,只听见风声在车子行进时,掠过耳边的呼啸。 他载着她从士林直杀上风柜嘴,然后便顺着一条地图未记载的山路爬到了山顶一处背风的平台。那里有一座木造无顶的观景亭。 他们下了车,从车箱里拿出一个睡袋平铺在地上后,便双双仰躺下来,看着午夜过后划过寂寥天际的流星。 这在寒冬时节拜访地球的流星雨不像狮子座那么有名,但极大值时出现在天际的流星却是一样的灿烂。 他们肩并肩地躺在防水的睡袋上,一边喝着热腾腾的姜母茶,一边数着划过眼前的流星。 他说他真希望日子可以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下去。她不由得笑了出声,以为像他这么个乐天派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烦恼。 而当她向流星许了一个愿,希望能够赶快毕业。他则反问她,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进入社会,难道当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不好? 问题是,她的学生生活不像他一样看起来那么的无忧无虑。而他所谓无忧无虑的日子,其实也不若她想象的多。即使他再如何开朗,他还是有着自己的烦恼。 在一边数流星、一边闲聊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了这个事实── 原来,他们都有一些身不由己。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忧虑。“我担心我拿不到律师执照,也担心考不上法官或检察官……实际上,我甚至连我自己是不是想当一个律师或法官都不是很确定,更遑论要我离乡背井到外国去学法律……” 身边的她静静地倾听着,带给他一种奇异的安心,这使他愿意让她碰触到他心里那从来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个担心未来、不知道何去何从的一面,向来使他觉得无助得像个孩子。他是如此羞于在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够成熟,却轻易地在她温暖了解的眼光下,敞开一切。 他的眼睛看起来恍如蒙了雾气的夜色。“我的家人都是法律这一行的佼佼者,有时候,在那么优秀的家人面前,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要逃走,但我又不能真的逃开,我担心一旦我转过身,我会看不到他们是用什么样的眼光在看着我。但我又担心看见他们对我的失望……” 他愈说声音就愈低沉,直到他感觉到他的手被人握住,那小小的手形、暖暖的手温,像一道暖流,流过他的心。 他转过头,看见了她好温柔的眼神。 “没关系。”她包容地说。 他挑起眉,同时反握住她的手。 她转头看向天空,唇边绽出一朵笑花。 黑暗中,她声音虽轻,听起来却好清晰。每一字、每一句,都敲进了他的心底。 “我们的眼前有好多条路,条条道路都好像通向不同的地方。有些可能是死路,有些则不是,但是不走走看,谁也不会知道等在路那一端的是什么?再者,就算走错了又怎么样?没有人规定不能重头来过,或重选另一条路走啊。” “走错了又怎么样?嗯?”他反刍她的话。“可一旦走错,会浪费很多时间啊。” 她转过头来,与他面对着面。“但也可能收获更多啊。” “比如说,”摇摇头,他用实例来打比方。“假如我花了五年时间准备国家考试,却一直没通过的话,我是不是就浪费了五年?” 她也摇头。“你何不这么想,你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知道你不适合走法律的路,这不已经比那些花了三十年才知道自己并不喜欢他工作的人们幸运得多?” 他继续反驳,“那假如我第一年就考上了律师执照,也许我也得花三十年才会知道我不喜欢当律师。” 她笑着继续摇头,“也有可能结果是,三十年后,你会觉得当个律师还不赖,因为你在这工作里找到你想要做、也可以做的事。总之,你的人生不会是白走一趟。不管是对还是错。” 他为之吹了声口哨。“哇!看看这里是不是来了个开朗少女?” “我以为你才是阳光天使呢。” 他哈哈大笑。“好吧,服了你!也许真的是如此吧。” “不要怕走错路,也不要怕选择不一样的路。”她微笑地看着他,“只要那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他深思她的话。“可是我还是希望有人能够认同我的选择、支持我的选择。假如我不走法律这条路,我怀疑我的家人会支持我。” “但你并不确定,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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