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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三个理由?”

  上官紫楚颔首微笑,从容不迫道来:“其一,若苏二小姐为了掩人耳目才易容,又为何在杀人时会使出桃花劫这一招,还要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相信苏二小姐不会是这样大意的人,所以我怀疑这桃花劫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他别有用心地看了苏厢辞一眼,继而又道:“其二,绿致和苏二小姐交手,苏二小姐受伤但绿致却毫发无恙,意味着绿致的武功分明是在苏二小姐之上,既是如此,为何绿致竟会由着苏二小姐杀了祖父?若不是苏二小姐另有隐情——便是绿致故意见死不救。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绿致的立场都很可疑。”

  上官紫楚转而看向绿致,只见她一脸漠然也无辩驳,便又微笑起来,走至那三层梨木抽屉面前,“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绿致的真实身份——”他的手指摩挲着抽屉外缘极细微的刻痕,眼里的笑意越发幽沉难测,“我方才检查时便发现,这三层抽屉的摆放顺序被人故意调动过,便是为了掩饰昨晚遗留下来的无法被破坏的证据,而原本的摆放顺序应是——”

  他将抽屉上下调换了位置,那原本凌乱无序的刻痕竟赫然变成一条鲤鱼的雕刻!

  但那凌厉的刀剑痕迹意味着这绝不是简单的雕刻——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契丹邪教‘飞鲤阁’的飞鲤印记,也是利用真气隔空杀人的绝顶招数,而飞鲤阁内唯有阁主和左右两大护法能够使出这一招——”上官紫楚轻眯起眼,“而如今契丹叛变,攻陷营州,正值兵乱之际,飞鲤阁的人却借机混入上官府,究竟有何企图?”

  语惊四座!原来这丫鬟竟是契丹派来的奸细?!

  而不等众人在震惊中反应过来,便闻“噌”的一声,绿致竟直接飞身而起,长袖一拂,袖中便飞出一道银光铁索直直朝太夫人刺去——

  “保护太夫人!”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室内顿时乱作一团。

  而上官紫楚也在瞬间飞身拦在太夫人面前,徒手扯住了那根铁索,同时腕上使力连绞三匝,就要将她拿下,怎知半空中的绿致却忽然弃了手中铁索,便趁着所有人涌向太夫人之际,直接从南窗飞掠而去,瞬间消失无踪。

  好一招金蝉脱壳!

  而连续的混乱之中,唯一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便只有苏厢辞。她远远地看了上官紫楚一眼,唇边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她轻描淡写的赞赏,又似乎——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内。上官紫楚给了她三个理由,但若换成她便只需要一个——她相信那个男人。

  “你还是像从前那般意气用事。”她兀自道了句,转身走出沁薇斋。

  上官紫楚也随了出去,此时苏厢辞已经回到南苑,坐在石凳上取出随身的针线,竟专心致志缝起那幅残缺的画来!

  上官紫楚越看越觉得稀奇,哪有人是用针线来缝补残画的?这个女子总能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

  “我若是你,便不会说出最后一个理由。”倒是苏厢辞先开的口,见对方气定神闲地扬扬眉,她又笑着继续指下的飞针走线,“你当着闵大人的面揭露绿致的真实身份,置整个上官府的安危于何地?私藏奸细的罪名可不小啊。”她抿唇笑笑,很是妩媚,“何况太夫人何等精明,她难道不知道绿致的真实身份?之所以私留她在府上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你偏将一切昭告于众,倒像是故意要让太夫人难堪了。若不然——绿致最后不会出招要伤太夫人。”

  那个姑娘的心思她也不会不明白——故意要伤太夫人,自然是为了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让闵延起疑。官场黑暗,所以勾结互惠,这个上官府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而这男子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让家丑外扬,所以说他是意气用事。

  “我好心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我,反倒苛责我的不是?”上官紫楚玩笑道,支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专注缝针的模样,恍然间竟觉得格外熟悉——记忆里似也曾有个少女,脑子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思想,喜欢用针线修补那些残缺不整的锦帛字画,所以会随身带着针线。而她飞针走线的动作——也是这样优雅好看。

  他忽然按住她的手,“告诉我,昨晚你究竟做了什么?”

  苏厢辞一抬眉便对上他清湛的眼,短暂的失神后她笑得温柔慧黠,“我说的,你便信吗?”

  “我若不信,又岂会问你?”

  苏厢辞下意识地垂了眼眸,避开他坦然的眼神,“我原是去问绿致讨回我的东西。也是——用来杀人的东西。”她顿了顿,“你可曾听说过‘龙根血莲’?”

  上官紫楚闻言微微一讶,“那是契丹的圣物,几百年才开一次花。”

  “是圣物,也是邪物。”苏厢辞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我先前只听闻它是愿望之花,若是得到它便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所以半年前偶得机会去契丹一看究竟,却没料到——所谓的愿望之花,便是当其花根吸足一千个男人的心尖血后,才会形成的诅咒之效。”她的眼里掠过一丝鄙夷的神色,显然对之极为不齿,“而花根吸血通常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可打断。”

  上官紫楚心下了然,“难怪她故意拖延了一个时辰,是因为当时的龙根血莲正在吸祖父的心尖血?”他唇角轻勾,有些玩味地觑了她一眼,“所以你昨晚出现,其实是想阻止她?却发现自己的武功不如她,才会被她所伤?啧,真叫自讨苦吃。”

  他故意损她,分明是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偏是这一句话,却令苏厢辞的眼里起了异样的神采,说不出的明媚动人,“我学武六年,天生又不是像你这样的学武奇材,岂能比得上她十几年的功力?”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的紫楚,那个会不厌其烦地同她玩文字游戏,时常会得意忘形的紫楚,也是她最倾心思慕的紫楚,“她能留着我的性命,我倒要感谢她才是。”

  上官紫楚挑眉,佯装质问起她来:“你既是易容而去,显然早有预谋,你究竟如何知道绿致身上藏有龙根血莲?还有——你来上官府,难道只是因为太夫人盛情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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