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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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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睁开眼睛,便听得夏蝉在窗外啾啾嘶鸣,暑气渐盛。 窗帘的缝隙里筛进来几缕阳光,苏瞳若抬手遮住眼睛,下意识地想要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腰部以下失去了所有知觉。 “瞳姐姐!”唐眸意一进屋便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扶住她,“不能乱动的。” 苏瞳若便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竟是异常的平静,“我昏迷了多久?” “有大半个月了……”唐眸意小声道。 “他……知道吗?”苏瞳若竟是问出这么一句,“我的腿残废了,他知不知道?” “你还记着那个薄情寡义的混蛋!”唐眸意一听这话便气得不行,依她温水不开的性子想必也是头一次骂人了,“我和汐貂在女人堆里找到他,他竟说自己根本不认得你!” 苏瞳若眨了眨眼睛,却是笑了,“若真如此,又何尝不是好事?”她将脸面朝里,声音淡淡的有些喑哑,“从我被蛇咬的那瞬起,便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所以那些一直藏掖着不敢明说的心思,她只当成是自己的遗言而许下了,亦不曾想过还有如愿的那日。“而如今我活下来了,却废了双腿,所以更加不能再去找他——”她要留给他最完美的自己。 如同当日上官紫楚看见她走出轿子那一瞬的自惭形秽,她也能真切体会得到。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容不下自己的半点瑕疵——尤其是在彼此面前。 “抱歉,我只能保住你的性命,却不能保住你的双腿。”蔺神医走进来,神色凝重,“容我多说一句,那条毒蛇着实有些蹊跷。我曾在医术上见过,那本是西域著名的毒蛇‘银眉蝮’,生长在沙漠里的,按理说不应该会在中原出没。” “除非有人故意放蛇咬人,要害瞳姐姐!”唐眸意激动地接上话,“我刚从外面听说来的,苏家半个月前曾与一群西域商人打过交道,而且当时负责接货的人是——” “眸意,”蔺神医沉声唤住她,不让她说下去,“想必三小姐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 苏瞳若没有再说话,只缓缓扯过被子蒙住脸,不知过了多久,似有“嘤嘤”的啜泣声从被衾里传出来,声音太轻太轻,被盛夏枝头的蝉鸣声盖过去了。 苏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待及笄之年,粉靥桃花,灿若明霞,回眸一笑媚倾天下——却也从此成了传奇佳话。 传奇,永远都是故事里的。 “阿宝……” 上官紫楚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面前的画卷,眼眶早已湿润,恍然间忆起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孤灯人杳,那一曲《葬花》的旋律还在脑中回旋,他一笔一画专心致志勾勒出她的容颜,一面想象着在青青柳岸的再一次相见…… 而当他走出这个书斋,却再一次地,将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都连根拔除。 蓦地,右眼又在隐隐作痛,逼迫他将脑中零星浮现的片段都忘记彻底,仅剩最后一个念头——他要找到她! “厢辞!厢辞!”上官紫楚不顾一切地跑到苏厢辞所住的厢房,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南面窗户还半敞着,凉蟾月也意兴阑珊地倚在树梢挂着,淡淡的药香被风吹散了一室。 “苏二小姐半个时辰前便告辞离府了。”进来收拾的大丫鬟轻声提醒他道。 “已经……走了吗?”莫名的失落爬上心头,上官紫楚苦笑一声,走到床前,无意间发现枕边还有她遗落的香囊,“她回家了,是不是?” “这……奴婢可不清楚。” 上官紫楚没有多问,径自取过那只香囊,待看清香囊上所绣的诗句时,蓦地转身离开了上官府。再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漫不经心下去,水流花落两无情?哈——他知道那绝不是无情!所以他要找到她,然后问个明白—— 她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不是他? 弥山,雾浓。 苏厢辞孤身一人方走至山脚下,脚步忽地顿住,了然一笑道:“出来吧,绿致。” 清风微荡,一道魅影转瞬现身在她面前,果真是绿致。 “不必上山了。”绿致抱臂而立,声音里并无多少敌意,倒像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我已经一把火将临瑶庵烧了,师太尼姑一个都跑不了。”她眯了眯眼睛,些许玩味的冷笑浮出嘴角,“而同样的,你那祸水妹妹今日也难逃死劫。” 苏厢辞“嗳”了一声,远远望见半山腰上当真火光冲天,却是不急不躁地微笑道:“我道为何,汐貂竟不来迎接我,原来是忙着扑火救人了。”她笑了笑又问,“令阁主近日可好?” 绿致冷哼一声:“你妹妹死了他便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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