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未稚 > 折下空情许 >  上一页    下一页


  欣喜?果真稀奇。师折夕不禁微微凝眉,思忖着正欲开口时,琴姗若已欢喜地跑至他身侧,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包东西,“折夕你快瞧!瞧我买了什么好东西?是紫祈连哎——”话音未落,视线已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嗳?她是——”

  “啊?我,一丫啊……”少女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一面踮起脚尖,游移的视线似乎是瞥去了人群外很远的地方,还未落定便又慌忙地收回,“抱歉啊公子,一丫需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罢便急着转身要离去。

  “嗳,等等。”师折夕忽而微笑着唤住了她,别有深意的笑眸里,似乎闪着洞察的睿智。他走上前,将手中的象牙骨扇递给了她,“算是给令主子的见面礼吧。”他没来由地道出这么一句,眼底的笑意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一丫微微一愕,迟疑了半晌,随即接过他手中的扇子,“多谢公子。”

  “你认识她?”眼看着一丫离去,琴姗若不禁好奇地问。她心知这位“贤者大人”与人为善且交友甚广,却不曾听说他在云南也有故人,还是这么一个俏丽动人的少女。

  师折夕笑着摇头,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总要认识的。”

  后会有期?这是自然。他低下眉温柔地笑,眸中匿着一丝隐隐的期待。一丫呵,好一个玲珑精致的娃娃!

  “糟糕,差点忘了——咱们还要去这天下第一楼听那江湖风云呢。”琴姗若猛然忆起了正事,随即又揉揉额头懊恼地道:“唉,现在去一定没有雅席了。喏,可都是你磨蹭的。”

  师折夕挑眉觑了她一眼,他磨蹭?真不知方才扯着老人家漫谈了近半个时辰的人是谁哦?不经意间余光微斜,却在瞬间恍然了悟。那“白须老者”——呵!原来如此……

  一丫远远地望见两人并肩离去,又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定定地望着师折夕的背影许久,遂又低眉凝视着手中的象牙骨扇,喃喃道:“要交给宫主呢……”

  “给我的?”一个柔媚带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丫欣喜地转过身去,意料之中地望见了那个身影——却是与那声音极不和谐的老者模样,青衫素袍,竹簪绾着灰白的发,更有意背对着她。高墙重檐遮掩下的光晕成了深深的蟹青色,那道背影孤立在那里便更显得纤瘦而灰黯,冷凛凛的衣袂,像是随时都能融进那模糊的隔世里。

  “宫——”一丫刚要开口,忽又紧张地捂住嘴,局促不安地低下眉来,“一丫该死,又喊错了。”可不是,在外只能唤为“少爷”呢。

  始终背对着她的人却是顾不上理会她的失言,只径自问道:“那个人,如何?”

  这样问,一丫便又欣然地笑了,“呵呵,公子救了一丫,定是很好的人啊。”说罢走近那人身前,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象牙骨扇举至齐眉处,“这便是他要给主人的见面礼呢。”

  “很好?”背影伸手接过那柄骨扇,缓缓抖开,凝视着那悉心雕琢的桃花,眉一凝,忽又“啪”的一声合上,刻意压低的声音陡然变尖,更夹着清冷的嘲意,“哼,空有一副好皮囊便来此招摇,只让人觉得恶心!”尖刻的话语略微一顿,却又是媚盈盈地笑了,敛去了眸中一闪即逝的杀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赞许。

  啧啧,送扇为礼,便也意味着——他分明已知道了一丫的真实身份了吗?不过是一面之缘,竟能明意至此。师折夕,你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很好,如此一来,我倒更想会会他了。”骄傲的背影拂袖而去。才走了几步,忽又顿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向身后,“犒劳那几个人的。”轻嗤一声,又接着冷讽道:“长得倒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坏人模样,怎么演起戏来如此不堪?台词念得跟背书一样溜,他看不出来才叫有鬼。”

  伴着一声轻蔑的冷哼,青灰衣袂瞬闪即逝,一丫赶紧伸手接住那锭银子,心里却始终在疑惑:已经请了戏班子的人来演了,宫主竟还是不满意呢。

  而这边,师折夕与琴姗若两人已至“听韵楼”落脚,听书品茗,悠然自得。

  江湖有云:欲知风云天下事,请去天下第一楼——自然便是指这听韵楼。凡至云南之客,无不来此一坐听书。听那江湖侠客史,暗器录,甚至是美人榜皆能详尽道之。

  如今说的便是这暗器录。

  “人人皆道这天下第一暗器莫过于来自‘葬夭谷’的‘梨花雪’。银针似雪,出袖便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无人能躲。却不知如今已有‘玉笛仙’更胜之,笛声入耳便成蚀心之蛊……”

  幽静的茶楼雅座间,流苏纱幔围成的高台上,说书之人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而高台之下,抚琴吹笙丝竹缭绕,好一派闲情雅致。伴乐的女子个个玉貌朱颜,中间抚琴之人更是倾城之容,青丝盘髻,并分插五支镶玉竹簪,衬着那张绝色容颜更显高雅出尘。

  此刻,琴姗若正支着腮聚精会神地听着那风云言谈,并时不时地拍手叫好,“好一个梨花雪!好一个玉笛仙!果真长了不少见识。”她笑着对身边人道,却见对方只定定地望着眼前的那杯香茗出神。

  “半杯啊……”他喃喃自语,眸光沉静无澜,似在听书,更似在无心神游。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琴姗若忍不住不满地敲敲他面前的桌子。这来云南的一路他总是动不动便丢了魂走了神去。问的时候又总是辞不达意,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师折夕微微一笑,支颌漫不经心地道:“虚妄之言,不听也罢。”说的时候眼睛却始终不离开面前那杯茶水,眸底的笑意也越发深幽难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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