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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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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池,你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 “漪池,你的手好凉……你的心可也一直这样凉着……” “我曾以为我会死……我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真好……我又见到你了。真好啊……呵呵……” 郁漪池陡然停了下来。为何,脑海里竟只剩那温柔怜惜的话语,只剩他——那个如翎非一样睿智而敛静的男子,那个如翎非一样会用最清澈最温柔的眼神融化她一切偏执和任性的男子,却要比翎非更宠她,更护她,也更爱她的男子,师折夕…… 为何,为何?究竟谁能来告诉她? 耳际一阵热浪猝然逼来。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回头时,自己的腰已被人用蛮劲箍住,紧接着颈项上一阵撕裂的疼痛狠狠扎进骨子里。身后是他急促的呼吸,是那将他折磨得理智全失的嗜血欲,是他埋进颈项深处的,霸道而缠绵的吻…… 莲花的香气清幽醉人。充斥在耳朵里的是他嗜血的声音,那样清晰的,饥渴的声音。可是怎么不觉得害怕,更不觉得后悔?也,不可以后悔了吧。 “折夕啊……”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手指覆上了他的,轻轻摩挲,他的指尖仍是那样温暖呵,一直暖到了她的骨子里灵魂里,让那沉寂的种子再一次绽放开明艳的花儿,比之前的还要斑斓还要炫目的问情之花。 折夕,我,想要爱你啊…… 竹林深深雾重重,氤氲弥漫湿了眼。薪火燃尽,薄曦方醒,晨露莹莹照得日色依山出。 枕着身后柔软的呼吸,郁漪池吃力地睁开眼睛。微微侧首,抱着她的男子依旧睡得恬然,睫毛垂下柔和的剪影,唇角还有红迹残留,丝丝的血腥气。 “想必这三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郁漪池犹自轻喃,同时轻柔地抽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已经结痂了……”她的指尖小心地抚摸着颈项上的牙印,神情似忧似怜。恍惚错过那么多的梦魇,昨晚的一切却还是那样清晰,那样鲜活得好似他方才才吻过她,还在她耳边声声呢喃,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漪池,漪池……”那样温柔,那样小心。 “多睡一会儿吧。”她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后便转身往那竹林深处走去。 天色尚早,贪睡的莺莺燕燕还来不及喧歌弄舞,整片竹林便显得格外幽谧,熹微的光线牵转着斜斜的影,枝叶漏下飞舞的鎏金。 郁漪池站定在万木中央,垂眸扬手,轻念了几句,眼前便呈现出一道光影云幕,昨日折断的画面重又演绎,却已至意兴阑珊时,似美人迟暮之龄,连那莲盏烛火都失了原先的神采。 怎堪岁月蹉跎?逐颜宫,颜已去,血泪成河。赫然一片鲜艳似墨泼的红!尸横满殿了无人息,连那雕栏,石阶,甚至是玉莲灯盏上也尽是斑驳的血迹。纵横零乱的刀剑暗器,干涸了鲜血的伤口以及那一双双放大了瞳孔的、永不瞑目的眼……仿佛只是看着,便也能嗅到那刺鼻的血腥,那死亡的密网,绝望的叹息…… 郁漪池死死咬紧了下唇,竭力隐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这血染的一夜她早已看过千遍万遍,那妖谲的鲜红早已在她脑海烙下不灭的印记。而每一次看见,心里的悔与恨便又滋长了一寸,缠成此生也解不开的结。 “郁翎非!这一声‘师父’,是我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后一次!你休想当我的师父!休、想!” 少女负气离去,头也不回。当时的她又何曾料到,这一句“休想”,竟成了她与他的离别之言!自此,便是那红尘黄泉两相隔啊! 只怪她任性赌气一直未回,否则对毒性异常敏感的她又怎会察觉不出那晚全宫膳食中的异样?又怎会由着全宫被潋水城覆灭…… 画境之上,辞颜宫死尸遍布,唯有一人双目猩红笑得疯狂而残忍,正是赵越! “嗳呀呀,赵青使这回可是立了头功,回去定能被城主好好封赏。”一阵尖利的笑声从他身后响起。下意识地回眸,便望见了一个手持香扇掩唇而笑的紫衣妇人,虽是锦衣华簪青黛粉妆,却丝毫不为那张不堪的容颜增色几分。 “贤者大人。”赵越赶忙颔首行礼。此人便是潋水城身份尊贵的贤者师卿灵,亦是想出“毒宫”之计的始作俑者。 只见师卿灵揽着裙裾婀娜多姿地朝正殿之上走去,一路瞥过那满地的尸体,唇角勾起妖媚而残酷的笑意,“赵青使,这逐颜宫上上下下两百八十三人,可是一个都不少呀?” 赵越微微皱眉,恍然想起还少了那个牙尖嘴利说话刻薄的鬼丫头!正要上前禀告她时,却听见上头传来一阵“啧啧”的惊叹声:“嗳哟,想必这死人便是那‘江湖第一美玉’了吗?”师卿灵摇着香扇笑眯了眼,“都说这郁宫主容颜如玉貌可倾城,可惜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我早就怀疑这传闻的可靠性。今日一见,这张脸果真比那绝世璧玉还要完美无瑕呢。” 说的正是郁翎非,那张即使阖眼在血泊之中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容颜。 师卿灵弯下腰去,一边抚摸着他清雅如玉的脸颊一边连连叹息:“啧啧,真是不可多见的美男子啊,若任由这样一张脸化成骨灰岂非太可惜了?连我都要于心不忍了呢。”她笑得邪恶,狡黠的眸光一闪,便有了绝妙的主意,“赵青使,你赶快去将商忌找来!” 赵越一离开,偌大的逐颜宫便只剩她肆无忌惮的笑声:“哈哈哈……折夕我儿,娘给不了你美丽的容貌健康的身子更连累你见不得人,但这天下第一的易容大师可以啊!”她的眸子现出歹毒之色,扭曲的容貌比蛇蝎还要狰狞恐怖,“郁翎非啊郁翎非,莫要怪老娘狠心,怪只怪你这张脸实在生得太美……哈哈,哈哈哈……” …… 放肆的笑声尖锐刺耳,血染的画面陡然一折,只剩模糊的绰影,更似有什么被藏匿了起来——定是那卑鄙肮脏的易容之术呵!郁漪池皱紧了眉,却再看不见那血腥污浊。脑袋里“嗡”了一声,像是佛寺撞钟的声音,乍然一阵轰轰隆隆。剪不断的罗仇绮恨,仿佛原本条理分明的地方又衍生出攀缠的蔓枝,密密麻麻,盘根错节。 忍痛再听时便只剩赵越连连的惊叹声:“折夕公子这张脸,真是与那姓郁的分毫无异啊!实在是妙,太妙了!”而不只是容貌,竟连那仙人般的气质灵韵也丝毫不输给他! 赵越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审视着,不经意间瞥眼望见师卿灵,却只见她抱紧着头一副吓破胆丢了魂的神情,嘴唇哆嗦着:“折夕……不是折夕……他他他不是我儿折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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