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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啊,怎么会这样呢?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何叔说是有人纵火。”

  何婶惊呼一声,“纵火?是谁这么恶毒,跑来烧咱们的铺子?”

  “还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她摇着头。

  何婶骂了这纵火的人两句,接着想起一件事,“对了,老太太刚刚醒了,说让你去她屋里一趟,有话要同你说,因为你方才还没回来,我就先替你拖着,没敢告诉老太太茶铺走水的事。”

  “嗯,我过去看看奶奶。”高久思回头朝已露困意的初六交代了声,“初六,我去奶奶那儿,你先回房间等我,我待会就回去。”

  “我跟思思一起。”他忍着困意,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也没再赶他,与他一块去了奶奶屋里。

  高曲氏躺在床榻上,微微闭着眼,见他们进来,原想让初六出去,但下一瞬心忖依初六这般痴傻的模样,纵使听了她待会儿要说的话,应也是不懂,遂没赶他出去。

  “奶奶。”高久思走到床榻前,在一张绣墩上坐下,握着高曲氏的手,关切的询问:“怎么不睡了,是不是哪儿不舒坦?”

  “久思,”高曲氏满眼不舍的望着孙女,“奶奶的时辰快到了……”

  听见奶奶说出这种不祥的话,高久思心头一惊,“您别胡说,您会活……”

  “久思,你别激动,先听奶奶说,”高曲氏安抚的拍了拍孙女的手,“奶奶有一个守了十几年的秘密要告诉你,是关于你的身世,本来奶奶打算把这秘密带进棺材里,但奶奶不想你一辈子活得糊里糊涂,连自个儿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她楞了楞,“我的爹娘不就是奶奶的儿子媳妇吗?”

  高曲氏用痦哑虚弱的嗓音,慢慢道出埋藏在她心头多年的秘密,“不是,你本姓柏,你爹是寅州太守柏任英,你娘的闺名唤赵书兰,约莫十五年前,你爹牵涉一桩通敌叛国之罪,被满门抄斩……”她徐徐叙说起往事。

  初六在另一张绣墩上坐下,眯着眼打盹。

  高曲氏的眼神在烛火照映下幽幽沉沉,宛如陷入了当年的回忆里,继续说:“在官府去柏家抓人前,你娘先一步得到消息,让我们带着当时只有两岁的你一块走,好让柏家留下最后一点骨血……我后来听说那时柏家也有几个人试图逃走,但都被抓回去,也不知你娘是怎么让那些官差相信你已夭折的事,我和你爷爷顺利的带着你逃过一劫,来到了这水云镇……”

  听完这些,高久思整个人震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不但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甚至还是罪臣之女。

  “……如今柏家的事已事过境迁,奶奶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自个儿的身世,将来好替柏家延续香火……”说到这儿,高曲氏的声音已几乎要听不清楚,她神色慈爱的望着高久思,“奶奶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生死本是常事,别太为奶奶伤心,你和初六的日子还长,以后你好好同初六一块过日子……”徐徐说到这儿,她的手垂落床榻,双眼缓缓阖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神色平静的离世。

  高久思颤抖着抓住奶奶的手,不愿相信奶奶就这么离开了,她惊慌失措的摇晃着人,试图想叫醒她。

  “奶奶、奶奶,您醒醒,您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见怎么喊怎么叫奶奶都不醒,高久思不得不相信奶奶是真的走了,她悲痛的埋在奶奶身前痛哭失声,“奶奶,您怎么狠得下心丢下我就这么走了,奶奶!”

  初六被她的哭声给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瞧见她哭得伤心欲绝,他一惊,赶紧走上前抱住她。

  “思思不哭。”

  “奶奶走了、奶奶走了……”她抽噎的道。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高曲氏,初六不明所以的道:“奶奶还在这儿没走啊。”

  “奶奶死了!死了你懂不懂?以后再也听不见奶奶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了!”她转过身一边哭,一边捶打着他,“我跟你成亲就是为了要给她冲喜,竟一点用都没有,奶奶还是走了……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让我以后怎么办……”

  这一晚,先是茶铺被烧,接着奶奶过世,还有过世前奶奶告诉她的关于她身世的秘密,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快了,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承受。

  初六任由她打着,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大声回答,“我会陪着思思!”他一边抓着自个儿的衣袖想为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索性凑上前舔着她不停滑落的泪水。

  她蓦地一僵,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思思一直哭,淹水了,我帮思思舔干净。”

  “你……怎么这么傻!”她吸了吸鼻子,抬袖胡乱抹了抹脸,只是想到自个儿匆匆忙忙与初六成亲,却终究没能治好奶奶的病,让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她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把他推出房门,“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抬手想安慰她,“思思不要哭……”

  她挥开他的手,把房门阖上,将他关在外头。

  冲喜不成,奶奶在他们成亲这晚走了,她怨自个儿,也怨初六,她心里知道这一切都不关初六的事,甚至是她哄骗初六同她成亲的,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怨他,因为若不找一个人怨,她的心会更苦。

  茶铺烧掉了不要紧,还可以再重建,可奶奶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她再也无法看见奶奶的音容笑貌。

  爷爷过世那会儿,她虽也悲伤,可当时身边有奶奶,两个人一起,仿佛为彼此承担了一半的伤心,此时此刻,再没有人能与她一起分担这样的哀痛,失去至亲之痛,痛入骨髓……

  她守在床榻旁,看着面容安详的奶奶,默默垂泪。

  被推出去的初六一直守在房门外,半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跑回房里拿来了一样东西,抬手拍着房门,想让她开门放他进去。

  “思思、思思……”

  高久思不理他,独自一人伤心着。

  “思思、思思,开门。”他不死心的叫着。

  她一句话也不回。

  一直等不到她来开门,初六绕到后头的窗边,打开窗子,爬了进去;一个多月前,有一回也是这般,思思在生气,不理他,他就无师自通的跑去爬窗,溜进她的房里。

  听到窗边传来的动静,高久思回头觑了眼,见他爬着窗想进来,她冷着脸斥道:“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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