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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富贵听到这里,不悦的迭起了眉心。

  “这莫非是要……无尘,你不会弄错了吧?灵儿可还活得好好的,你这是在诅咒她吗?”这听来就像在为已死的女子召冥婚似的。

  若非他和无尘是十几年的老友了,明白他的性情,否则他会以为他是存心在戏弄他。

  “当然不是。别说灵儿是你女儿,我可是清修的道士,岂能有害人之心?让你这么做是有用意的。”他解释,“明日是端午,午时又是阳气最盛之时,我是想藉此机缘为她召来个良人。”

  “良人?做哈?”他的灵儿才八岁,毋需这么急吧。

  “找一个可以荫妻的人,便能保她平平安安。”

  “荫妻?”他是听过荫夫旺家,倒是少听说荫妻这回事。

  “没错,这道理与荫夫之理同,找个福泽深厚之人,让两人生活在一起,灵儿便能因丈夫的护持,沾染一些对方的福分,就能庇荫她,化解她的灾劫。”

  “原来如此。”对好友的能耐金富贵向来敬佩,听完解释,他也不疑有他,便即刻走到爱女午憩的凉亭内,探出长臂,取下戴在爱女颈上的一枚刻着长命百岁的金琐片,再由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割下她一绺发丝。

  他再回到无尘道长身边。

  “是不是连同生辰八字放进红锦囊里就可以了?”

  “没错。明儿个正午,咱们就守在小径上,瞧是谁拾起了这锦囊,那人便是和灵儿有缘,又足以庇荫她之人了。”

  金富贵点了点头,猛然思及一事,脸色顿时一沉。

  “可捡走锦囊的,若是个老头儿呢?难道也要让灵儿嫁给他吗?”想及此,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暗忖着:单单凭恃着一只锦囊,便草率决定爱女的良人,这妥当吗?万一那人缺胳臂断脚的,岂不……

  “若真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不过,”无尘道长顿了下再说:“事情的好坏也不是全然无法安排的。”

  “无尘,你的意思是……”金富贵到底是个聪明人,须臾之间即了悟。也就是说,他还是可以筛选过滤女婿的人选,明儿个只消派人把守在小径附近,不让那些奇奇怪怪的闲杂人等进入,不就得了。

  无尘道长脸上隐隐的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但金富贵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正认真的思索着,明儿个为宝贝爱女召夫之事。

  金灵儿性情极好,总是满脸灿笑,她打出世起,便很少哭叫,更罕见她发怒生气。一般说来这样的娃儿,是该被赞为乖巧的,但这两个字金灵儿却绝对沾不到半点边。

  只要是她清醒着,那双水灵灵的眼儿便会骨碌碌的闪动着令人头痛的顽皮眸光,金宝山庄上上下下的人便会开始提心吊胆,深恐自己会成为这位顽皮小姐取乐的对象。

  她的小脑袋瓜里有用不完的恶作剧,而她最爱的事,便是看人被她捉弄得惊惶失措、大呼小叫的糗模样。

  只要哪一处传出她开心嘻笑的声音,不用问都可以知道,那意味着有一个倒楣鬼被她捉弄了。

  不过,最近几个月她踢到了铁板。

  她捉弄人的把戏,对一名新进的小厮全然不管用。

  那小厮第一次被她捉弄时,既不惊呼也不尖叫,只是拍了拍因误触了陷阱而全身被洒满白色面粉的衣裳,便若无其事的离开,对因恶作剧得逞,而在一旁捧腹大笑的她,既没有怒目相视,也没有加以理睬。

  接下来的几次,她非但没再能捉弄到那小厮,还被他板起脸孔严色的训斥了一顿,他可说是整个金宝山庄里第一个不买她帐的人,也是唯一不给她好脸色看的人。

  小孩儿的心眼是很率直的,只要旁人对自己好,对自己和气,便也会回以同等的善意,金灵儿也是如此。

  她出世八年,被亲爹捧在手心当宝,庄里上下的人虽对她的顽皮淘气很头痛,却也从不曾怠慢她。

  一直到八岁以前,她从没厌恶过什么人,更不曾记恨过谁,可这时她小小的心眼里,有了第一个令她憎恶之人。

  她讨厌他——和稀泥。

  她决心非要整得他哇哇大叫不可。

  此刻她正歪着头,寻思有什么法子可以恶整那个和稀泥,让他慌张的惊叫。可才用完午膳,她便困意来袭,昏昏沉沉的脑袋什么也想不出来,只想到凉亭那个她专属的午憩之所,和周公爷爷下个小棋。

  走了两步,就瞥见她爹爹手中拿着一只红锦囊和无尘道长匆匆走往后山,身后还跟了四、五名家丁。

  觉得奇怪,她侧身躲在一株树后,挥动小手小声的叫住走在最后面一名唤做召福的家丁。

  “召福,你过来一下。”不敢让爹见到她,省得爹一瞧见她,免不了又要叨念她一番。爹每回见到她,最常做的事便是啰唆得让她的耳根长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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