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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虔诚地跪在一座基前,雪白的面颊微染着水珠,黑发略湿地挤在肩上,侧着的身影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座石雕。

  她低垂脸,双掌合十,仿佛在析求些什么,这样的姿势看来已经维待了一段时间。

  崇岳转手轻脚地从她身后走过,不顾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她的祝祷。

  不论她祈求什么,但愿上苍都不教她落空。

  想到这儿,他不禁苦笑起来,他今天来上父亲的坟,愿望是不是也能不落空呢?

  经过无数名医的会诊,小葳的双腿仍是毫无起色,他在离清明尚远的日子先来上是无可奈何,只能期待奇迹出现。

  他在坟前站立了一会儿,转身下山时,那名女郎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失望,皮鞋踏地声在石阶上声着,像是在嘲弄他的失意。她没有带伞,山下也没有看见计程车,这样偏僻的地方若有公车,怕也是久久一班,原先他是想送她一程的,一个单身女子在荒郊野外总是不安全。

  突然,马路上传来一阵车声,是那种拔掉消音器的机车噪音,显然还不只一辆,闻声,崇岳快步冲下山。

  方才那名女郎……

  三名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坐在机车上将女郎团团围住,嘈杂的声音几乎让他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他隐身在树后,想要先弄清楚整个情况,这些人是她的旧识或是图谋不轨的陌生人?

  “小姐,长得不赖哦!怎么一个跑到这种地方?小心被大野狼吃了!怎么样,我们三个护花使者就让你搭便车护送你下山吧!”

  “我不是一个人,我男朋友和他的保镖在后头收拾祭品,马上就来了,你们最好赶快走吧,我男朋友脾气不太好,又是空手道黑带高手,我不想待会儿他跟你们打起来误伤人命,害他吃官司。”念愚力持镇定,不让声音露出一丝惊慌,不过唇上的抖的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笑了起来。

  “小妞,你可真会瞎掰,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了,乖乖跟我们走吧!你放心,我们很懂得怜香惜玉的,像你这样漂亮的妞,我们会好好疼惜的。”穿着迷彩T恤的少年边说,边伸手摸了念愚的下巴一把。

  她偏开头,躲不开那不怀好意的手指,知道今日在劫难逃,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她敏捷的伸出双手,往离她最近的少年脸上用力一挥,尖利的指甲在他颊上留下一道斑斑血痕。

  三名恶少咒骂者,蹲下机车要来抓她,她趁着空档脱出,分不清楚方向,只想赶紧跑开。

  她踉跄地跌人一堵宽厚的胸膛,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亲爱的,别怕,我来救你了。”

  亲爱的?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声音的主人。

  太过锐利的双眼,太过挺直的鼻梁,构成一张太具个性而充满棱角的脸孔,略湿微卷的黑发有几错落在宽广的额前,嘴角弯起带着温存安抚的笑意回望着她。

  这平空出现的男人,教那三个恶少有些顾忌。

  原来这小妞当真有一个男朋友?

  空手道黑带?还外带一个保镖?三人四下张望着,想找出那名保镖躲在哪儿。

  没有,四野寂静,别无他人。

  假的!三人亮出小刀朝崇岳和念愚逼近,瞧这男人西装笔挺的模样,像是个坐办公桌的,没道理他们三个会对付不了他一人。

  崇岳将她护在身后,念愚只见他挥出三拳,转眼间那三人已躺在地上哀号。

  夺过三人手里的小刀,崇岳将三辆车的车论—一刺破,他可不想回去的路上,还受到飞车党的骚扰。

  “亲爱的,你弄错了,我学的贻拳道,不是空手道,搭我的车下山好吗?”由不得她反对,他自顾自拉着她的手走向在路边的车子。

  念愚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三名少年只是躺在路边,可不是死了呢,而那从来不准时过的公车或者还在发车站。

  眼前这人虽也是陌生人,但该不是坏人吧?考究的衣着并不能说服她,世上的衣冠禽兽,她见的还不够多吗?不过依他刚才肯出手相救的行径和端正的面相看来,他应该是好人吧?于是她由他拉着手坐进车子。

  车子平稳地往山下驶去。

  雨停了,带着湿意的微风从窗口吹,路旁的芳草绿树犹带水珠,鲜翠欲滴。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在他眼中看来一定是凌乱为堪,身边没有发梳镜子,她只得用手指爬过,希望自己在他面前不要太狼狈。

  看出念愚的窘迫,崇岳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把小木梳递给她。

  “谢谢。”她接了过来,低声道了谢,便专心地擦起头发,整理妥当后,她犹豫着该和他说些什么。人家救了他一命,就只有一句谢谢吗?夜巴黎的卡门或许十分善于交际,平常百姓的江念愚却是个个性保守、行事拘谨的女子。

  她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发梳。这该是他用过的吧?而她却毫无顾忌地拿来梳理自己的头发,和一名还是陌生人的男子处在这样一个几乎密闭的空间,仿佛坐在这儿的已不是往日的自己了。

  “你还在念书吗?”他打破沉默猜测道。“她穿着白衬衫牛仔长裙,简单清爽的衣着不似上班族,不过眉梢眼角却又带着沧桑,不若学生的单纯和无忧。

  “嗯。”她简单应了一声,不想谈论自己。她的过去不堪一提。

  她的冷谈不曾教他却步,“你吃过早饭了吗?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餐呢?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卖的清粥小莱很不错。”

  她正想回答她不饿。车祸之后,她通常三餐作两餐随意打发掉,一个人吃饭太寂寞,太没有味道,可是他说的“清粥小菜”四个字吸引了她,从小她就爱吃稀饭,吃了十多年,怎样也不腻,以前,她每天都要喝过两碗稀饭才上学的。

  好想念妈妈煮的稀饭的味道。

  她不知不觉的点点头。

  车子在早安小馆的门口停下。

  崇岳点了一锅白粥和满满一桌的小菜。

  念愚捧着碗一口一口吃着粥,对那些小菜却碰也不碰一下。

  这粥和妈妈煮的味道有七分相似。

  吃着吃着,她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滑进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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