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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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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当日本战败,他们被美国大兵从婆罗洲的丛林中给送回台湾,战后余生的两人就互相立下誓言,每一年,都要看到对方一次,要跟对方喝一杯酒,要庆祝他们又多活了一年。 全次郎住在中央山脉的另一边,这几十年来,他们两个每一年都遵守约定,轮流拜访对方,直到去年,全次郎音讯全无,也不见人影,他心里知道,这一次,生离死别是绝对无法避免的结局。 拉汉话匣子一开,回忆一波波的涌上来,夏文静静的坐在一旁,下时帮他的酒杯斟满了米酒,暗暗提醒自己要记得回绝经纪人小白稍早提到的演出通告。 反正说好的半年时间还没到,他决定继续当住在半山腰上的夏文。 陪着拉汉喝光两瓶米酒,听了一个晚上的故事之后,夏文从楼下的储藏柜里拿出保暖性佳的毛毯,帮酒醉席地而睡的老人盖上,还挂上了遮风避雨用的竹帘,然后坐上了那个竹编秋千,慢慢啜饮着手上那杯金黄色的烈酒,在脑中整理一下刚刚听到的那些片段。 原来全次郎战后返台之后,才知道老婆已经改嫁,年迈双亲也陆续病逝,兄弟姊妹各自嫁娶,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的存在,反而有点多余。 全次郎默默到繁华许多的台中码头找到一个水手的工作,开始另一段海上漂泊的人生。 这个年纪轻轻就历经战争与家变的全次郎没有再次结婚生子的打算,每一次来找拉汉的时候,就把身上值钱的束西交给拉汉保管,希望在他过世之后,帮他交给自己指定的对象。 上次在拉汉家里守株待兔的那个女孩,八成不知道信封里夹带的讯息和她有确切的关系。 夏文朝着星光灿烂的美丽夜空微笑着,脑海里清楚勾勒出某人不算漂亮,却让人百看不厌的白皙素颜,好像还可以感觉到她安稳趴睡在自己腿上的重量。 他将杯中残余的烈酒一饮而尽,有些晕晕然的想着,有机会,要带她来这里看星星…… 一间老公寓的五栖住家里,茶几k整齐摆放着当天的报纸,百合花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生气怒放,斑驳老旧的三人座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女,气氛轻松融洽。 张繁亦昨天就把自己为什么会临时回家的前因后果说给妈妈听,又一路狂打喷嚏窝回自己的房里补眠,晚上被妈妈叫起来吃过饭之后,又回头继续睡。 今天早上,她看起来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小亦,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高龄将近七十岁的张妈妈眼里虽然有着担忧,反应倒是相当冷静。 她年近五十岁,才领养了张繁亦这个女儿,那一年,她已经就读小学二年级,因为严重的家暴问题,被送到家扶中心安置,透过在家扶中心工作的朋友介绍,才促成了她们结缘为母女亲人。 科惜,她的老公一直很疼爱张繁亦,却在孩子上国中的那一年,因为工安意外过世,虽然有一笔意外理赔保险金,却也只够她省吃俭用,把唯一的女儿抚养长大。 现在,那笔钱也只能勉强撑起几个月的生活费,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自己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女儿其实老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果然,张繁亦叹了一口气,却朝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的妈妈甜甜的笑着,“我就先去随便找个工作吧—反正这房子是我们自己的,也没有欠银行钱。你放心,我还有一笔存款,我们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她就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一路背到底! 张繁亦大学时,原本是就读师范大学,天真的以为老师这一行是个摔不破的铁饭碗,可以让妈妈安心的过着舒服的生活。 没想到因为现代人生育率节节下降,越来越多小学面临关闭的下场,流浪教师的数量也逐年上升,没有任何人脉背景的她一毕业,就面临了失业的现实问题。 她当然也可以去竞争激烈的补习班当课后安亲班的老师,却又因为不喜欢安亲班变相实施填鸭教育的作法,迟迟不肯递履历。 所以她的脑筋转了个弯,想到大学时选修过的社工,又亲自去学校请教了当时上课的教授,觉得社工这一行,也是一条挺适合她的路。 在母亲的大力支持之下,她卯起来修学分,立志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社工。 没想到就在她辛苦修完了学分,实习时数就快要符合政府规定的时候,居然爆出了这桩NGO圈子里的丑闻,遇上了一个卷款潜逃的协会理事长…… 她想得太入神,压根儿就没听见门铃的声音,张妈妈早就习惯女儿随时随地走神的特异功能,便自己走去门口看看是不是对面的李妈妈找她去摸?八圈。 幸好有这些几十年的老邻居跟她作伴,虽然没有过着吃香喝辣的口子,倒也有滋有味的。 张妈妈开了门,冷空气咻一声的窜进了屋里,啥啾哈啾声接二连三的传遍整栋公寓。 门口站着一个俊美帅气到连她这样的老太婆都会脸红心跳的男人。 “呃……请问……你要找哪一位?”张妈妈稍嫌慌乱的摸摸自己好久没去美容院修剪的头发,眼角余光似乎看见对门的李妈妈开了条缝在偷看。 夏文一看见她错愕的表情,连忙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你好,请问张繁亦在吗?”说完,还免费附赠一个足以电晕十打女人的迷人笑容,“你应该是张妈妈吧?你好,我叫夏文。” 张妈妈楞了一下,正好又有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夏文莞尔的笑了,露出“这一定是张繁亦”的表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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