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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什么?”江映城不解。

  “我曾经答应过你,当年御马之事没查清之前,我不会离开,可现在……我想到昭平去。”周秋霁拭去泪水,抬头直视着他。

  他紧抿唇,没料到她竟道出如此话语,不禁一时错愕。

  “还请夫君给我一纸休书。”她淡淡地继续道,“夫君若不成全,我会亲自向皇上请命,皇上念在我姊姊的分上,想必也会答应。”

  这算威胁吗?呵,算吧。

  从前的她,断不会如此阴险,可现在,为了脱身,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本来,她就是无辜的,因为对他心生了一点儿眷恋,逼迫自己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禁锢,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她默默付出的痴情,在他看来,都是无谓的累赘吧?

  与其如此,又何必……

  她看到江映城唇间嗫嚅,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就与他这样对峙着,天色越来越暗,就像两人都景身于地狱中。

  “丞相、丞相——”忽然,管家在房外唤道。

  他们旋即回过神来,只觉得管家唤得紧急,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什么事?”江映城高声问。

  “小竹……”周秋霁不由得提心吊胆,“是小竹病情恶化了?”

  “宫里派人来,”管家却答道:“请夫人速速入宫呢。”

  她圆睁双眼,难掩惊讶。

  “宫里说了是什么缘故吗?”他也大为愕然。

  “贵妃娘娘不太舒服,皇上特许夫人入冷宫探视。”管家回道。

  周秋霁听后越发诧异,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江映城亦燮眉表示不解,过了半晌才说:“无论如何,皇上传召,你就入宫一趟吧,管家,快拿我的大氅来,我陪夫人同去。”

  他要陪她入宫?

  这一刻,他的样子还真像极了她的夫君,全身散发出一种保护力,仿佛铁了心要替她遮风档雨,之前所有的争吵都烟消云散了。

  周秋霁鼻尖再度微酸,告诉自己不要再因为感动而犯糊涂。

  他护着她,是应该的,因为此刻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护她,不过为着他自己的利益而已。

  “丞相,”管家支吾道:“方才刘公公说只传了夫人一个。”

  “怎么,不许我跟着吗?”江映城壁眉。

  “是……”管家为难的回答。

  周秋霁心里越发忐忑,不是说大姊已经去昭平了吗?此刻传她入宫,到底所谓何事?又勒令不让他跟看,夜色又这般深了……

  江映城来回踱着步子,仿佛也万般担心,一时想不出对策。

  “这样吧,”最终,他决定道:“君命不可违,你先随车辈入宫去,若子时他们还没将你送回,我自会做打算。”

  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坚毅的光芒,忽然间,似给了她深深的安全感。这瞬间,她相信他的确与她生死相依。

  为什么?真是讽刺,两个仇敌居然可以联合至此,上苍给他们圈定的这种仇恨又亲密的关系,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系上披肩,步至门口,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他在烛光照映下忽明忽暗的身影,突地冷风拂过,她心底一阵寒颤。

  “我等你回来。”他最后道。

  这样的叮嘱,本来应该让她暖意融融,可为何却像有一种诀别的意昧,听在她耳里,格外苦涩。

  周秋霁一直以为冷宫苦寒,没想到这里却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比大姊原来居住的栖云宫更华贵。

  她由太监引着,步入烟纱层层的内阁,这里弥慢看一股清甜的香气,虽是冬季却犹如盛夏花开。

  “夫人请在此等待,娘娘一会儿就出来。”

  “敢问公公,娘娘到底生了什么病?”周秋霁越发迷惑,环顾四周,只感到氛围清爽宜人,绝不像病人的居所。

  “无论什么病,见了妹妹就全好了。”

  话音才刚落,便见周夏潋笑意盈盈地从帐后走出来,倾国的姿容让室内顿时更加生辉。

  “大姊——”她不由得叫道,心下微颤。

  上次见到大姊,是她与江映城订婚之时,那时候她入宫谢恩,载着她的步辇何等风光,与今日这偷偷摸摸的境况犹如天壤之别。

  “听说,如今整个夏楚,大红袍也不剩几株了,”周秋霁奇道:“怎么大姊这里……”还有此等名贵茶叶。

  “前日的贡品,只有这几罐子,阙宇全拿到我宫里来了。”周夏潋笑道。

  她一怔,大姊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讳,这该是有多大的荣宠才敢如此?

  “大姊与皇上……”她越听越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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