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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是吗?”沐心蕾掩著口,眼中虽然透著方才逞强香药的苦意,但表面上仍装作不以为意。

  “当然喽,将军一听到你晕倒几乎吓坏了,不仅立刻召大夫来看病,还命人上天山采取新鲜的药草,可说是煞费苦心。”塔真据实以告的说。

  “哼!”她才不会感激,要不是那个蛮子胡作非为将她关在柴房中,今天她又何必忍受这等酷刑。

  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你真幸运,能让将军倾心相待。”塔真露出羡慕的口吻,“唉,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际遇就好了。”

  “傻子,被关在柴房好受呀?很可惜,就算怀敏再努力也没用,因为他就是祸首。”她愤愤地说。

  “心蕾郡主,你的性子该改改,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塔真好言地劝道。

  在将军府中,虽然不曾见过其他俘虏是被如何对待,但她好歹也听闻过惨不人道的待遇,鞭打、劳役已属稀松平常。所以,将军对心蕾郡主,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好了。

  “更何况,我从未见过将军为了哪个女人如此废寝忘食,他总是冷淡而残酷,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几乎不曾在他身上见过。而且,虽然女人们对将军的贪恋如此鲜明,却总未能让他放在心上,就连咱们蒙古的第一美女筝筑公主亦同。所以说,将军对你真的是特别有情,你可要好好把握。”

  想那筝筑公主总是三天两头便差人来访,殷切邀约,希望求得将军过府,只差没自动送上门。如此一比较,将军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心蕾郡主。

  在心中暗喜,因为将军冷凝的心,终于有人能使之波动。虽然云儿公主也善体人意,但到底已成了过去式,将军为人高尚,能得到一位如花美眷,相信是众人所愿,她也乐观其成。

  “你多心了,”沐心蕾冷冷地笑了,“这些善意的表现不过是因为他怕我死了,难对宋朝有所交代吧!”

  连著好些时日未见,放任她于苦难中,说他在乎?!呵,简直笑掉人家大牙了,她才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或许,此刻他正躲在哪个女人的怀抱中,又或者正得意于她的受苦呢!

  可思及至此,沐心蕾的拳头不禁下意识地握紧,因她竟惊觉到自己真实的情感——她居然在乎他,且还在乎得要命,但碍于面子却又无法承认。

  然而这些天来的受苦受难,怀敏居然视若无赌,放任离乡背景的她独自疗伤止痛,连最简单的一声慰问都没有,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人的!

  咬著牙,沐心蕾将全部的苦楚往肚里吞,就像那碗墨黑浓稠的汤药,只有自己知晓个中滋味。

  “不,心蕾郡主,你真的误会了。”

  “才不是误会。居然将我关在柴房中,他以为他是谁!”

  “他是咱们蒙古的将军,也是第一勇士。”塔真一脸认真地据实说出。

  “就算他是天上谪仙下凡尘,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接受渡化。”她固执地将所有的罪过推到怀敏头上。

  “你怎么……”塔真跺跺脚,“哎呀,真搞不懂你们两人是怎么了?都是死脑筋,讲不通啦!”

  “有人派你来做说客吗?”沐心蕾瞟她一眼,“别白费力气了,这辈子我讨厌定他了!”

  “不跟你说了。”收拾好汤碗,塔真转身便往外走。

  连著数日未见,怀敏走到她的房间前,脚步忽地停滞。

  从未识得“害怕”二字,即便领著千军万马,历经无数次的沙场战役,怀敏从没产生过怯懦的念头。如今,在沐心蕾的身上,他却首次尝到进退两难的难堪与惶恐。

  由于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所以怀敏无法面对她怨慰的眼神,宁可拖延至今,听说她孱弱的身子好转之后才前来。

  推开门,他望著空荡荡的房间,而她——却失去了踪影。

  早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再见面时她或许会对镜垂泪,或许会睡卧床榻……所以当他进门后,望见的只有空旷的屋子,内心倒有说不出的滋味。

  忽然,听到屋外有愉悦如银铃的轻笑声,他急急地走出房门,抬眼望去,秋千上竟坐著该躺在床上养病的美人,正荡在高高的空中,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扬起,且一次比一次更高升。

  霎时,怀敏的怒气开始往上冒,在他为难于该怎么面对与她的一场怒火时,她却像个无事人般,自个儿玩得高兴?

  而只有在蓝天之中,沐心蕾才能得到些许宁静,忘掉纠结于心的苦闷,恣意享受自由的感觉。

  “塔真,再高点!再推高点呵!”迎著风,沐心蕾兴致正高,难得可以玩得尽兴,没人打扰。

  可叫唤了半天,身后的推力却不见了,秋千由高渐低,慢慢地趋向平静。她狐疑地回过头,只看到一双发火的眼睛。

  此时的嫉妒对他而言,是种全新的感觉——令他不舒服的感觉。他嫉妒吹拂在她脸上的微风竟能如此轻易地亲近她,换得她倾国倾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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