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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是皇上准许的吗?”庆尔喜不懂,既然他不爱人家,如今又为何有此举动。

  “我想做的事从不需要旁人批允。”怀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上次没有奏明,现在已非官职的我更毋需多此一举。”

  “但是皇上会生气的!你上次虽然以免死金牌逃过一死,难道就能保证这次也能平安无事!”

  “为了她,我已经顾不了了。”他一副誓在必行的模样。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庆尔喜眼中摆明了不赞同。做事匆忙、没有计划,根本不像他惯常的作风。而云儿的大仇也已报了,那……“你这样做又有啥意义呢?”

  “我定要再见她一面。”怀敏没有停下手,接著准备齐全的工具,才能毕其功于一役。

  如今他已非昔日的将军,得不到蒙古的任何援助,而宋朝方面想必会加派人手护卫在她的寝宫周围,再次入侵,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仍得前往。自她离去后,他成天像个游魂般地四处飘荡,也曾试著从别的女人身上忘怀,却只换来更多的空虚,他受够了,只有将她重新绑回身边,才能解除这魔咒。

  “值得吗?她不是恨透你了,何必……”

  他轻轻地摇头,“你错了,除了回头嚷嚷,她从未打从心底恨过我。”

  这倒稀奇!庆尔喜摆明了不信,“奇怪,她居然没有怪你,天要下红雨了!宋朝女人的愚蠢众人皆知,你又是夺去她清白的恶人,说不恨你,我可第一个举手怀疑。”

  “她非但没有恨我,甚至在临走之前,还希望我能走出云儿的阴影,好好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作态!”

  “不,她是直性子的人,从不隐藏对我的嫌恶,又岂会在将去之际,故意做戏。”

  怀敏回想起当日的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充满绝情,嘴角的笑容轻颤,却仍深深祝福他……心里的悸动便是从那时开始,日日像毒药般地啃蚀他坚定的心志,破坏他正常的生活作息,使他从此不得安宁。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啥不干脆点娶她为妻,也省得现在还要再跑一趟。”庆尔喜越听越糊涂,若说郎有情妹有意,当初何必当众给予难堪?若非听到怀敏此刻的心情,他还以为那是刻意安排的伎俩,只为故意羞辱沐心蕾的诡计。

  “拜托,她是宋朝人!”他的表情活像是听到个笨问题一般,虽然立志要将沐心蕾抢回,可不代表自己得背弃蒙古族,得忘怀从前立下的誓言,那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她不可?”

  “为了寻回失落在她身上的心。”他终于承认自己的情感,“失心的人难度日,她偷走我的心,除了将人找回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看向他,庆尔喜的表情变得凝重,“你能走出阴霾,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但打从云儿死后,你心里的问题得到解答了吗?”

  闻言,他慢慢地想起当年的情景,云儿从未怨天尤人,总是努力的生活著,企图让短暂的生命过得更充实美好。临终前,她紧紧地握著他的大手,眼中带著喜悦之情,柔柔地诉说——“真高兴有知己如你一直待在身边,满足了我少女矜持的心,虽然早夭,但今生我愿已足。怀敏呵,生死有命,活著的人还得过下去,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那不是我愿意见到的。找个合适的女子,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别让我在九泉之下挂心……”

  这么多年来,总以为那是云儿故意要消减他的仇恨心所说的话,所以他总是避免去深思,如今在庆尔喜的点醒之后,幡然领悟的怀敏咧开嘴一笑。

  “是的,我找到答案了。云儿永远在我心底,永远不忘。有一度我曾经恨不得跟著她死去,然而现在,我却很高兴能活著。云儿也好,心蕾也好,她们都曾为爱用心付出。

  只有我,从来不懂得爱的真谛,只会让爱我的人心伤难过。错过一次已是太多,不会再有第二次。妻也好,妾也好,我就是要她,天涯海角,有佳人同行,乐趣无穷啊。”

  提起简单的行囊,怀敏已经找到人生的目标,就算前方有再多的阻碍,也无法阻挡他的决心与意念。

  望著那抹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庆尔喜点点头,可仍有些不胜欷吁的落寞。他会回来的机会大概微乎其微,能再见面除非缘深。而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从今以后,怀敏再也不会是孤单一人。

  “希望你真正得到解脱,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生活在飞短流长中,沐心蕾迅速地消瘦。

  打从吴进轩离去之后,她吃不下也睡不好,整日忧心忡忡,只要些微的变化,都足以令她胆战心惊。

  情绪由最初被背叛时的伤心怨慰,逐渐转为痛苦与愤怒,她是如此地相信大家,却换来最沉重的结局。

  够了,她已经受够了!没有人有资格用这样的态度待她,没有人能!

  于是,她对每个人都怀著警戒之心。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谁值得信任,也没有谁真正替她设想,大家都只顾著自己的面子,只想著自己的日子难受,谁也不曾在意过她。

  沐心蕾的心渐渐冰封,体谅有啥用,不过是嘴边同情的言词,她再也不相信!

  端著食物进门,满腹牢骚的宝儿正欲出口的刻薄言词,在见到她急遽的清瘦之后,便将所有的话吞入口中。

  “郡主,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虽然心中犯著嘀咕,还是不忍见到花样年华的女子落得如此下场。“滚出去!”躲在被窝中,沐心蕾声音沙哑的喝道。

  没有见任何人的心情,也没有对旁人诉苦的意愿,她将所有事深埋心底。

  “我……只是送东西来,你该……吃饭了。”被那股威严震住,她扁嘴委屈地说。

  “拜托,如果你再如此下去,迟早会把自己闷坏的。算宝儿求你,好歹也顾著自己的身子和肚里的小孩。”

  虽然鄙视这主子,可看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宝儿亦于心不忍,终究心蕾郡主从来都很照顾她。

  “你在乎吗?”她冷冷地问。无法相信自己竟受到众人的背叛,渐渐地,她变得多疑且猜忌。

  “当然喽,好歹咱们主仆一场,我又不是寡情之人,怎能任你自生自灭。”

  “哼,口是心非,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东西搁下就走。”废话不多说,沐心蕾不想再看到她。

  “可是……我……”宝儿本想告诉她,前厅恰是时常往来的延平郡主求见,正是个恢复名誉的好机会,然而,满腔的热血在看见她冰冷仇恨的眼神之后,干脆把话全吞到肚子里。“算了,没事,算我多嘴。”

  “我还轮不到你同情,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滚出去!”沐心蕾从微露的被窝缝隙中回以冰冷的眼神,并同时警戒著,生怕宝儿的身后还隐藏著更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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