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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忘尘跟随马车来到山崖之上,往下一望便是浩大气派的魔门阵领地。他记的很清楚,在这里,他曾与冉烟见上最后一面,无辜的水残心也死于此地。

  他手上还留着当初水残心画给舞沐裳的地图,他早巳把地形全印在脑中,而他的目光只集中在内部的一点——魔弦皇的楼宇,那辆马车,也仿佛刻意牵引着他的视线。

  已经不能回头,也不许犹豫了,时机到了,是该停止他漫游天涯的随性了,不管这是不是个陷阱,是不是个诱饵,是不是个圈套,他都必须放手一搏了。

  忘尘啊忘尘!你穷其一生行走江湖,为的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他居然如此自问如此自嘲,习惯性的要拿起腰间的酒壶,却发现酒壶已不在了。

  他一叹,然后一笑。凡事可以一醉而淡然不理,而此时他不能分心。将来若有命,他……会积极地争取舞沐衣!

  风尘情事总无尽,笑看痴人在人间。忘尘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山崖边……

  第六章

  多日来的奔波,心情的压抑不安已教她身心交瘁,舞沐衣终于睡了一个又沉又熟的长觉。朦胧恍惚中,她逐渐感觉到不寻常的震动。

  迷糊地睁开眼,她困倦地又合上眼睛,忽地一愕,她整个人惊醒过来。

  “啊?”惊呼了声,她瞪大了眼,失去了平衡,一双大手立刻环住她倾倒的身躯。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那双带笑的黑眸。

  她不是睡在客栈吗?他们不是应该在马车里吗?怎么只剩她和他共骑一匹骏马,来到这……这是哪里?

  放眼望去是一片干旱的旷野石地,寸草不生,凸石劣地。

  “怎么回事?”

  舞沐衣左右巡望了空旷荒凉的无人之地,蜿蜒的小径沿着斜峭的山陵坡地而行。

  “这是哪里?”她将目光移到他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剑僮呢?马车呢?你独自把我带到这荒地做什么?”

  “衣衣。”御兰芳柔声一笑。“你先别生气,剑僮有事要办先离开了,我们晚些时候再跟他会合。而且这里的路马车无法走,只好骑马过来了。看你难得睡好,我不忍心叫醒你,你不要生气了。”

  舞沐衣皱着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先歇会儿吧!”他答非所问。

  马匹攀越了高陵,来到一处矮树丛地,一旁有小小的山泉,前方还有个更高的坡,御兰芳似乎对此地相当熟悉。

  他跃下马,将她抱下马,突地脸一白,扶住了马匹才得以站稳。舞沐衣赶紧搀住他的手臂。

  “你根本不能骑马赶路的。”

  他微微一笑。“没事的。”

  他牵着她的手往山泉边走。舞沐衣没有回避他,她不是接纳他,而是怕他又一个不支昏倒了。

  “我们已经在很高的位置了,这里泉水甘甜清澈,你洗把脸吧。上面的路更险,只能步行了。”

  舞沐衣见他半跪于地,捧起水喝着,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她发现他似乎眉宇带愁,那种愁,是极尽思情的牵念与伤怀。她对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忍不住更好奇了。

  烈阳炙人,崎岖的石地寸步难行,舞沐衣被炙阳烤的有些昏眩,御兰芳难得的沉默锁眉,一路牵着她的手向上攀走。见他面色苍白,额上布汗,舞沐衣真怕他会支撑不住,他闷声不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御兰芳忽然停下脚步,舞沐衣看着他。

  “怎么了?”

  他淡淡一笑,为她拭去额上的细汗。

  “还走的动吗?”他柔声问。

  “我还怕你走不动呢!”

  御兰芳笑了。“是啊!我走不动了。”

  舞沐衣睁大了眼。

  不会吧?他们现在好像在半山腰上,上不去下不来,他重伤在身走不动了,那可怎么办?

  她才想着,忽地惊呼了声。御兰芳在她来不及有反应时突地环抱住她的身子,提气一跃,施展上乘轻功迅速跃上陡壁山崖。

  双双落地之后,舞沐衣惊魂未甫,双手还未从他胸前移开,就直接揪起了他的衣领怒吼。

  “你不想要命了吗?你内腑受创还提动真气,你不想好起来了是不是?要不也麻烦你通知一声,忽然施展轻功要吓坏人吗?”

  他笑看她。此时的她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我只是想让你快点看看这里……”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却微弱,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惨白,依然微笑。

  舞沐衣一愣,感觉风凛冽了些,扬起漫漫尘沙,带领了她的视线往旁一望。

  他们立在一处高崖之上,底下绵延不断的黄土沙丘,居然是一望无际的苍凉……

  湛蓝无云的天,连着无边无际的荒漠,烈日高挂天空,无情地煎烤这片枯黄的土地,却感受不到炽热的温度,反之是一股凄寒、萧瑟……

  或许是她立于高崖之上,才感觉不到烈阳照映在沙漠上那绝情的摧残;也或许是风的动荡吹来漫天愁瑟的气氛;更或许……是身边的他身上那股淡雅的兰香此时蒙罩了哀恸的忧愁,使她完全感受不到那炙热,只感受到那寒冷……

  她明白了……这里,是西域,他的故乡……

  “兰公子……”抬头看他,她心头微微一震,他似乎没出现过那样悲戚的眼神,让人望了足以心碎成片。

  御兰芳凝望着那片无垠荒漠,一手紧捂着胸口,风一吹,扬起他长发翻飞,他几乎要站立不稳。舞沐衣立刻扶住了他,他刚才使用轻功,实在是太勉强了。

  “我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里……”御兰芳望着山下低吟。“昔日西域皇朝……今日已呈黄土一片。昨日繁华仿佛在耳,如今只余荒漠尘烟……

  他果然出身非凡。舞沐衣看见他触景伤情,感同身受的心痛了起来。

  “蛮邦侵略,皇族尽灭,我……”他抓紧了胸口,整个人半跪于地。

  舞沐衣跟着跪下身扶住他的肩急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实在不该一人独活……为何苍天留我……”他声如泣血。

  斑斑血迹渗出他唇角,看得舞沐衣心也慌、眼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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