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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直到想起他们一起跌倒的地方,他便立刻以高速驶向那片人烟稀少的坡地。

  终于看见她了!

  一颗不踏实的心,终于放下。

  她躺在草地上,顶著风睡著了,他静静地睇著她凌乱的短发,不施脂粉的嫩颊,此刻的她一扫平日的倔强,就像个清纯少女般,毫无戒心地躺在自家的花园里,作著属于她的梦。

  他的心再次被唤醒——

  他为她的睡姿动容,为她的恬静而骚动。绕了世界一周,却在这块不到六尺平方大的地方找到这块宝。

  就是她!就是她——葛月儿,也是她——桑椹,也是她——月亮女儿。

  她就像一系列的寻宝书,让他永远有惊奇,让他愿意为她从封面翻到封底,只为了从中找到不同的宝贝。

  她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直到她大喊“我是处女”时,他更觉得她的珍贵;但当她嚷道“我的贞操带在不在都不干你的事”时,他竞意外地感到震怒与吃味。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强烈到不允许任何男人,参与她过往或以后的生命,更别说让其他男人深入她的生命与身体。

  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想法。这让他有些不安,有些难以自制。

  他一直是女人王国、现实世界的国王,总是呼风唤雨,没理由在经历了千山万水之后,还为她这么个小女子幡然心动。

  他气自己的没出息,但下一刻,他又骂自己的短视。葛月儿明明是千里马,他却以俗人的眼光来看待她……

  就在他想著这一切的同时,哈雷已将她与他的距离拉得好远好远。

  突然,自责像把鞭子一样,打在他的胸口上!

  该死!他怎么可以将她一个人丢在野地里?大没风度了。

  他旋即一个大转弯,转回原来的方向,并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驶向她……

  他终于看见她骄傲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嘶地一声,紧急的煞车声响起,哈雷不偏不倚地停在她的面前。

  觑见她眼中强压的泪光,顿时犹如有千斤顶压向胸口一般,奸疼。

  如果她哭出来,他会好过些。

  如果她大骂他,他的罪恶感会少一点。

  如果她故意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他会像往常一样和她对杠,最后不了了之。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勇敢”地站在那里,任泪水覆在瞳眸之上,看著他从消失到再度出现。这反而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头有如被锁住似的无法发声。

  她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上车吧。”还是他打破沉默。

  她不吭一句,缓慢地爬上哈雷的后座,他这才发动车子。

  忽然一阵乱拳就这么敲在他的背上……

  是她发泄的粉拳敲打著他,打他的自私,打他的抛弃,打他的莽撞,打他的狠心,但她一句怨言也没有发出,只是一直敲打著他的背……

  匆然问,他感到薄衬衫上有一点湿!他知道,那是她压抑的泪水终于溃堤。

  他的心好疼、好疼。

  女人有好多种,哭的方式也有好多种,但像她这样洒泪的,他是第一次见识到,也是首次感到自责与心疼。

  想不爱上她,怕是很难,很难。

  终于,粉拳不再落下,她珠泪似乎也暂歇了,但玉臂却倔傲地不肯抱住他的腰,只是以双腿夹住哈雷的气缸,直挺挺地坐在他的身后。

  为了安全,他放慢了速度,缓缓地行驶在日落的山间……

  葛月儿骄傲的心,其实在泰阳丢下她的时候已经崩溃。但她告诉自己,骄傲可以被磨蚀,但自尊仍必须巩固。

  直到哈雷的身影再现!

  她才终于知道,自己爱上了瑞士雪山上的孤鸿,而她却是只池塘里的野鸭,任凭她如何努力的追赶,也追不到总是展翅高飞的孤鸿。

  因为,她没有那对会飞的翅膀……

  当哈雷抵达泰阳家门时,葛月儿马上下车,泰阳也停好车子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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