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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四方界王的血脉正由部属守护逃难,他撤下大批人马,只带精兵追寻而上,并下令不准任何人误伤四名孩童,他追上了,然而,那双曾经含笑的天真眼瞳却盈满了恐惧及不解,望着他,在他还来不及解释时,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

  “当年我若是没把你们带回宫,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南宫旭轻道,手抚上颈际隐于袍下的起伏,唇畔带着苦笑。

  风豫乐转着手中的杯盏,沉默不语。他知道南宫旭总是随身带着一块叶形的碧玉,但没人知道有何渊源,只要问起,他就回避不语,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猜出,那块玉定和当年的事件有关。

  他还记得那时的情景,偌大的议事堂只有他们四个,七岁的千凌拚了命地哭,八岁的厉炀瞪着南宫旭、瞪得像要扑上去决一死战,十岁的他紧紧牵着他们两个的手,拂柳已经失踪,他绝不再让任何一个从他的手中放开。

  他以为南宫旭会去辩解什么,结果,他却是从前任幻王的荒淫暴虐说起,中立叙事的口吻不曾偏颇,最后,他停了,停在在圣地发现他们父亲的尸首后,就没再说下去——因南宫旭哽咽得无法言语,撑住膝头的拳握得死紧,他强忍着,却抑不住微颤的肩头。

  他不解,南宫旭不过才长他们几岁,然而脸上的沉稳及哀痛,却好似和幼稚的他们完全不同境界。哀伤像会传染,千凌哭得更大声,倔强的厉炀也哭了,这样的情感交流,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三个孩子相拥哭成一团,从此留在菩提宫中。

  这些年,南宫旭教会他们许多,要他们念书,学习如何治理领土,带领他们练习操控的技巧,好让天生的能力更加精进。

  “当然会不一样,”风豫乐微微一笑。“但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谁能像南宫旭一样,把杀父仇人的小孩留在身边?

  在他将他们视若手足的无私友爱下,他们学会宽容,学会发现过往中的无能为力,彼此父亲的死都不是任何人的错。若他没将他们带回,任由怀带愤恨的先王部属灌输他们偏激的复仇思想,他们将无法学会百姓福祉才是他们拥有这些能力的首要目的。

  “是吗?”南宫旭淡淡勾起了唇。十三年来,他和风王成了好友,私下的相处完全抛开君臣的包袱,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些禁忌之恋的消息传出。“你的‘鼎力相助’,难为你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风豫乐眨眼笑道,随即一正神色。“不过,那个臣子虽然唐突,却说出众人的想法。要是再找不到拂柳……”他顿了口,话中的隐意不言已明。

  他知道,这件事,一直是南宫旭心里的痛,但他不懂,为何他会对拂柳如此执着。是对他们父亲的亏欠?还是有其他他们不曾理解的因素?

  南宫旭没有回答,浮现脑海的,是在那片嫣红中兴奋旋舞的小女孩。

  这些年,他用尽能力寻找,她却像是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是不是,已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他扬起眼睫,眸光炯然果决。

  “我懂。”

  天很蓝,风很暖,春回大地的舒畅让人只想就这么待着,舍不得回屋内。

  曲拂柳手脚张成大字形,摊躺草地上,仰看上头的蓝天白云,感觉生机旺盛的小草在指缝处钻动,她不禁笑了。

  “小姐!”看到她这举动,长廊上的仆婢惊喊。“您又这样!要是被老爷发现,会被骂的!”

  “骂我又不是骂你……”曲拂柳小小声地咕哝,还是坐起,拉好裙摆。“好了。”她扬声应道。

  “哪有大家闺秀会坐在草地上的?快起来!”

  还是不满意?曲拂柳轻叹口气。草地有什么不好?歉疚地望了小草们一眼,站起身,乖乖地走上长廊。

  “看看您!”仆婢气急败坏地拿下她头发上的草屑。“难怪老爷老爱骂您。”从没看过有哪个千金小姐像她这样,明明长得一副文静娟秀的模样,却老爱爬树、在草地打滚,身上老是沾惹花呀叶啊,拨都来不及拨。

  她被骂不是因为太粗鲁,而是怕她不小心泄漏了行踪……曲拂柳低着头,状似受教,其实心思早已飞到园子里和那些花草树木嬉戏。

  “小姐,您在这儿啊!害我找好久!”另一名仆婢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停下就开口抱怨。

  她知道她很没有当小姐的威严,但也没必要每个人见了她都这么凶吧?曲拂柳悄悄扮了个鬼脸,而后抬头。“什么事?”

  “老爷找您呢,在书房。”

  “噢,我待会儿去。”她看到长廊旁的茶花像快枯萎了似,便踱过去,手指轻柔地抚弄花苞。

  “您还在干什么?快去啊!”她无关紧要的态度,让仆婢急得跳脚。

  “好、好——”曲拂柳拉长音,收回手,原本颓丧的茶花绽放了花朵,迎风摇摆,她微微一笑,缓步朝书房走去。

  绕过长廊,接近书房,曲拂柳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真的,她很怕见他。

  她知道这样子很不应该,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但她忍不住。

  她怕极他那紧盯着她的热切视线,仿佛她可以完成他所有的期望及未竟的梦想,只要一面对他,沈窒的气氛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停在门前,她深吸口气,才举手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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