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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终于,他冲到她面前,狠狠地把她抱在胸前,再不放开手。

  她的身子冷得像冰,原就冰冷的双手已探不到温度,睁着眼,她的眼睛对不了焦,久久不落的泪在这时候滚下。

  他来了……虽然迟到,但是他终究是来了……

  忽地,他猛然推开她,早巳全身乏力的乐乐被推落水中,海水迅速打湿她的衣服,有点恍惚,她不明白他的举动。

  “你怎可以用死来威胁别人?这种手段很卑鄙、很下流,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你的死可以阻止什么,阻止我和楚楚结婚吗?别做梦了,不可能!我决定的事,绝不会因为你改变,你死不死,结果都一样,懂不懂!”

  他的咆哮在她脑中一遍遍倒带,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

  点头、再点头、再点头,她一直点、一直点,梳高的发髻垂落一脸狼狈。

  她懂了、真的懂了,不管有没有一个纪乐萱,他都会和岳楚楚结婚,不管她是生是死,是留是走,都影响不了他的决定。

  懂了,真的懂了,一场订婚宴,世俗把他归类成岳楚楚的男人,上帝把他和她彻底划分界线,他和她的生命线在交会之后,渐行渐远……

  可是,为什么他要留她、要爱她?这点她弄不懂啊!难道那些只是台面上的虚言?

  可她把它当真了,还痴痴傻傻地骄傲起自己在他心中,好笨、好笨,全世界的人都要瞧不起她的笨了。

  不过……他曾经爱过她的吧!只是爱情太难捉摸,一个转身,他的爱就给了别人,而她还在这里沾沾自喜,高兴他把爱全留在她身上。

  她的茫然迷惘,掀起他的心疼,他要拿她怎么办?抓起她,将她抱起。

  贴在他怀中,她轻轻地解释。“我没要自杀,你误会我了。”

  “没要自杀,你在水里做什么?”他叹口气,压下满心的惊涛骇浪。

  “在想你,想你的大鞋套在脚上,湿湿的,好重好重,可是我不喊累。”

  “乐乐……”他真是误会她了。

  “我在唱歌——身穿花红长洋装,风吹金发思情郎,情郎船何往,音讯全无通,疑是行船遇风浪,放阮情难忘,心情无处讲……海风无情笑阮憨,啊……阮是初恋心茫茫……”

  细柔的声音被海风吹散,聚不拢了,是不是?

  “别唱了,乐乐。”

  “是啊!唱再多次,也唱不回你的心,你的心留在新娘子身上,这是……理所当然……不过,你真的吓坏我了。”

  “我吓坏你?”

  “你可以告诉我——乐乐,我要订婚了,恐怕不能参加你的演奏会。我不会生气啊!那是大事,没道理非要你来听我弹琴不可。可是你没说,害我一直等……等到看清楚拿桔梗花的人是小新、不是你,我就开始胡乱猜疑,你是不是又被那群坏人弄伤了,是枪伤吗?严不严重?我好怕,怕死了……”

  “够了!不要再说!”乐乐的话勾起他太多罪恶,她是这样认真、全心全意爱他,他该惭愧,若人真有前世今生,她前辈子到底欠他多少?

  “是啊!别说,说再多也改变不来什么。”淡淡一语,两颗晶莹随之落下。

  “乐乐,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可是,下一次别再吓我了,我很胆小的,经不起这样的惊吓,我会在脑子里乱想,想你是不是受很重的伤,我找好多家医院,都找不到你,我几乎要上太平间找人了,幸好我先回家一趟,爸妈才告诉我,今天你订婚了,是订婚啊?那你人还好好的罗?我就放下心了,下一次……”她垂下头,满腹辛酸,好呆!哪来的下一次?

  “我们回家。”垂下头,他把脸贴在她额上。

  “我没有家了,爸爸说,我走出家门一步,就不是他的女儿了,他好生气我扔下演奏会,好生气我自毁音乐生命。可是,我不能不出去找你……”

  “我明白、我都明白。”几十年没流过的泪,为着乐乐的痴心掉下,拥有这样一颗真心,他钟阒何其有幸!“乐乐,终有一天,我会还你一个超大型的音乐演奏会。”

  她笑笑,没应答。还不明白吗?她要的不是演奏会,是他啊!

  尚未走到车子前面,小新便迎了上来。“乐乐,你把我们吓唬住了。”

  “桔梗花呢?”她轻问。

  “我一急,不知道把它忘在哪里了。”他抓抓头,一脸不好意思。

  “那束花是你买的吗?”她问钟阒。

  他没说话,眼睛转向窗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时,乐乐柔柔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你—定忙得不可开交,订婚是大事,换了我,我也会忘记这些杂事。”她又帮他分说。

  “我没忘记要送你一把桔梗花。”

  他的反驳甜了她的心。

  “我好累,眼皮张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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