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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前几日闲来无事,小禄子给我讲了段宫中传奇。他说穿过御花园,绕过紫信亭、风月亭,再走个百余尺,就会看到玉琼楼。几年前,那里曾经住了位和亲公主,名唤娇娃,听说她舞姿曼妙、容貌绝丽,很得当今皇上的喜爱。

  可娇娃公主在自己的国家早有了心爱的男子,因此嫁入汉宫之后,抑郁不乐,即便帝皇专宠,也换不回她的快乐。入宫未满一年,娇娃公主竟悬梁自尽,一缕香魂赴幽冥。

  从此,玉琼楼开始闹起鬼来,后来住进去的新嫔妃说,夜里常有女人同她争床,更有宫女在院子里看见已死的娇娃公主拿着小鼓在跳舞,到后来越闹越凶,谣言传得沸沸嚷嚷,皇帝便下令封了玉琼楼。

  这是个悲剧,对我而言却是段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一个为国家身不由己的公主,一场美丽却凄凉的爱情,是怎样的坚贞女子,愿为爱情付出性命?又是怎样的时代洪流,淹没了她的幸福。

  “姑娘,您想去哪里?”小喜拉住我的衣服问。

  “走走呗。”我才不说要去玉琼楼,不然,她和小寿子肯定死拖活拖都不让我去。

  走过好一段路,终于看见御花园,我们才刚踏进去,就看见好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在湖边说话。

  她们或立或坐,或弹琴或唱歌,或者咏诗背词,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俨然是一幅教人赏心悦目的佳人春赏图。

  自曝其短不是个好主意,所以我没打算加入她们。拉着小喜,刻意绕过她们,我一心一意寻访娇娃公主的玉琼楼。

  可没想到,还是有人认出我了。

  “这不是章姑娘吗?”这一喊,让我移不开双腿。

  缓缓回身,挂上笑脸,我走近她们,福了福身。“公主、诸位小姐,幼沂有礼了。”

  “章姑娘在宫里住得可习惯?”

  问话的是芮仪公主,我见过她两次,她是六阿哥的姊妹,个性如何不知道,但人是极美丽的。

  她一龚绛朱银丝绣牡丹上衣,下面搭着桃红凤尾裙,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孔雀簪,耳旁饰着一朵新开的芙蓉花,衬得她面如皎月,眉似黛。

  “习惯,多谢公主关心。”

  “怎能不习惯?每个皇子都特喜欢她呢!”弱柳姑娘程小姐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声音格外清晰。

  “可不,谁能比章姑娘更讨好?出了事,皇兄、皇弟日日都往她那里跑。”芮仪公主道。

  这个时候,我懂了,就算芮仪公主性情好、脾气好,她也不会对我太好。

  “这可不就是淑妃娘娘指的狐媚子吗?男人见了,魂都给勾去一大半。”

  说话的女生和程姑娘站在一块儿,眉宇间有几分相似。我想起小福说过,程姑娘很有手腕,一晕把两个妹妹都给晕进宫里。

  转开眼,我看见一旁端坐着的李书凤,她不说话,望住我的眼里有几分哀怨、几抹愁结。

  那日她肯定知道我进了阿朔的怀恩宫,气恨我吗?换了我这种小心眼女人,肯定是要着恼的,可这是个男人为天的时代,再恼,当阿朔摆明对我好,她也不会傻得发表任何意见。

  见我不避讳地看着她,她别开头,视线不与我相接。

  “可她嚣张也没多久了。”芮仪公主将一把香木扇扇得挺勤,笑眼眯眯道。

  “怎么说?”

  “你们没听说吗?吐蕃派了使者来谈和亲,说是要把公主嫁给咱们权朔王爷,并请皇帝指派一名公主嫁过去。”

  阿朔?我又看了李书凤一眼,她早已转开头看向湖边,默默地不发一语。

  这个阿朔怎么就这么香啊?远近驰名,人人都想嫁。轻轻咬住下唇,我拧了眉目,不舒服刻在脸上。我就是没办法像李书凤,表现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都怪自个儿蠢,怎么就不挑一个没人喜欢的来爱,偏爱同人抢?胸口在收缩,苦苦的浆液漫了唇齿,我气自己,也同情起李书凤。

  “然后呢?”

  “吐蕃哪里是什么大国啊!听说那里的人,成天在马背上讨生活,讲好听点是全民皆兵,实说了,不过是一群在沙漠横行霸道的野蛮民族。父皇哪里舍得把女儿给嫁过去,我们可个个都是父皇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呢!”

  吐蕃……我是知道的,阿朔提过,他们并不如芮仪公主说得那般不堪。

  这任的可汗骁勇善战,领着铁马金戈收服了大漠各个部落,阿朔说,如不好好布局,他们早晚会是大周的心腹大患。阿朔又说,年逾五十的可汗,儿子几乎都在战场上死去,可他私心,不肯培植外姓人接位,这点将会随着他年纪渐长,成为国内危机。

  当时,我还嘲笑说:“那就不必担心啦,咱们的皇上生儿子生得比人家快、品质比人家优。”

  阿朔摇着头叨念道:“你什么时候才学得会说话分轻重?”

  这时,芮仪公主的声音把我分散的心思给拉回来。

  “……于是父皇就决定从大臣家里挑一个姑娘封为公主远嫁。”

  “天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可不,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人啊!”

  “嫁到那种地方,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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