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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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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怕中途有什么变量。”爹爹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他也知道了。在宫里,没什么藏得住的消息吧? “先不管这个,幼沂,你快起来,娘帮你梳妆打扮,宫里派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她将手里捧着的梳妆镜放在桌上。 真有效率,就这么急着在阿朔大婚这天把我送走?我嘴边扬起一抹嘲讽。 我猜,等到我进到南国之后,和亲的事才会被公布吧!到时,就算阿朔、三爷、九爷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也好,皇后娘娘的作法只不过让事情更简单些。 我没反对,任大娘在我头上、脸上涂涂抹抹,任橘儿拿着宫里送来的喜服在我身上比划,不说话,只一个劲儿沉默着。偶尔,视线接触到爹爹,却无从分辨他眼底透露出来的讯息。 有不舍吗?一个女儿将要远嫁,或许终生都再见面不得,他会不会有些许的心疼?或者,他的子女太多,多得不在乎谁去谁留。 回过神时,我已经打扮停当,而橘儿也是一身喜气,大娘牵起我的手,慢慢走出屋子。 出门,我看见在换衣服时退出屋子的爹爹,忍不住再多看他一眼。脚步停顿,踟蹰一会儿,我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爹爹,幼沂要远行了,有些心底话,不得不对爹爹说。” “说吧,有什么要我做的,我会帮你完成。” “不是为幼沂,是为爹爹。爹,朝中大势已定,您不要卷入党派斗争当中,只要一心对皇上、对朝廷尽忠,必能为章家谋福。眼前,权朔王已接任太子,未来或者还会有人掀起风波,企图改变局面,但皇帝心意已定,旁人未必能成大气候,此时此刻,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他静看我,大概没想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居然会对他说这种话。 片刻,他点头,拍拍我的手。“沂儿不必担心,经历过这次,爹爹知道往后该怎么做。” “幼沂拜别爹爹。”说着,我屈膝就要跪下。 他扶着我,不让我跪下。“如今你是凊沂公主,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我没有勉强,只是向爹爹和大娘深深一揖,为那个不知道流落到哪里的章幼沂感激爹娘的养育。 不回头了,我在橘儿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小别院。 一名穿着戎装的小将迎到我面前。“末将康卫庭将护送公主到南国。” “知道了,起程吧。”我瞄一眼长长的队伍,十几车的嫁妆,也不算寒酸了。 坐入马车前,我往宫廷方向望去,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红色的城门上,这个时候,晚宴将要开始了吧。马车的帘子放下,挡住了我与京城的最后联系。马蹄声、车轮在砖瓦道上压出的噜噜声,喧嚣的人声,统统被挡在帘子外,我在帘里面,静静回想过去的一切── “万艳同杯?千红一窟?那是什么茶?”他皱起眉头问。 “万种花瓣酿的酒叫做……”我手指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万艳同悲”,“千片红色花瓣焙成茶叫……”我又写下“千红一哭”。 他看着我,笑容扩大,深深的酒窝冒出来。“那么好的东西,怎么到你手里,就带上悲哀?” “你好,花可不好,百花怒放是为了结子成果,繁衍后代,可不是让一群有金杯银杯的人折下来同欢。” 那是六爷,我碰到的第一个皇子,我以为会建立交情的人物,却硬是让皇后的专断,断了我们可能发展的关系。 “姑娘。” “叫我章幼沂。”我下意识反应。 “好,章幼沂,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他笑着提醒。 猛然清醒,吞回口水,我极力装出端庄贞贤模样。 “食色性也,我的口水会让你自尊心大伤吗?”我反问。 “为什么我要自尊心大伤?” “我夸奖你的美貌,就和你夸奖我孔武有力一样,多少伤人心。” 他听完,仰头大笑。“有意思。” “这是赞美?”我偏了头问。 “不是吗?”他反问。 “我以为美丽聪慧、知书达礼,才是赞美。” “如果我夸奖你美丽,你不会觉得被讽刺的话,好,章姑娘,你很美丽。” 那是花美男,一个机智、敏锐的男子,我们的十年之约,在帘子放下同时,散了。 还有架纸桥的九爷、十二爷,有最爱的阿朔和老被我搞得鸡飞狗跳的小扇子……小喜的眼泪、小福的忧心忡忡、小禄子的古怪、小寿子的古怪……永别了,这一场离散,散了我们有过的交集。紧紧握住阿朔送给我的玉佩,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放在箱笼里的信? 大约在下一次想起我的时候吧!他会打开我托给他的回家车票,会发现我在里面抄了王力宏的“落叶归根”,发现我把心一并……为他留下。 举头望无尽灰云,那季节叫做寂寞;背包塞满了家用,路就这样开始走。 日不见太阳的暖,夜不见月光的蓝;不得不选择寒冷的开始,留下只拥有遗憾。 命运的安排,遵守自然的逻辑,谁都无法揭谜底。 远离家乡,不胜欷歔,幻化成秋夜,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 几分忧郁,几分孤单,都心甘情愿,我的爱像落叶归根,家唯独在你身边。 亲爱的阿朔: 不回家了,因为从我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那刻,我的家就注定在你身边。 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不过遵守自然的逻辑,即使无人可以解出谜底,即使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逆溯光阴回到过去,即使忧郁孤单……爱上你,我都心甘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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