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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有次,我洗手作羹汤,帮他们弄了个古代版的汉堡。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这道菜肴不感兴趣,可为了“增进友谊”,还是乖乖吞了下去。

  后来,我又弄出生菜色拉,方煜满脸忧郁地吃了,而方谨的表情里,有着壮士断腕的悲怆。

  我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哪里出问题,在遥远的大周后宫,皇子们可是爱得很。

  唉,又想起他们了,他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偷偷蹦出来扰乱心情。

  他们还好吗?镛岳那个骄傲小子是不是一样把眼珠子别在额头上?能言善道的镛雒是不是又到处与人说故事?可爱到不行的小镛暨有没有长高?我的折翼天使镛历有没有被欺负?

  至于“他”……是的,很想很想,想到不能言、不敢说,害怕话一说就碎了……碎了我苦苦维持的淡漠。

  时不时,我遥望远方星月,默祝那人一切安好;时不时,我对着玉佩,泪流满面。

  说断就断,那需要多么大的豪情才办得到?

  而我,终究只是一名女子……

  就这样,岁月匆匆,冬去春来,在方家兄弟的相伴中,我离开大周已经半年多。

  第二十一章 常瑄

  日子就这么过去,听说此时北方已是雪花飘飘,冰雪封江,而在四季如春的南国,冬日虽至,太阳仍经常造访。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冷得要缩在被窝里才觉得舒服。

  再过不久,枝头就要抽出绿芽,春风拂过,繁花盛开,百鸟争鸣。

  我向往南国的春夏,向往方煜嘴里的江边美女,用呢侬软语歌着少年慕情。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

  真好,有个情人可以等、可以想、可以思念,不管鱼儿懂不懂、荷花解不解情,总是啊,有那么一个人,长驻心底。

  我的心里也有个人,可惜不能等、不能想,那是牵一发便要痛上全身的思念,像落在身上的毒,一点一滴,侵蚀着我的生命。

  我以为会慢慢好的,就算好不了,也会因为习惯而逐渐遗忘,谁知事与愿违是人世常律,我无力改变。

  视线从窗外那棵绿叶落尽的老树转回,我看向浓眉飞扬的方谨。

  “女人怎能把持国政?瞧,咱们南国就是皇太后把持政事,以至于国君无用武之地。”

  方谨又扯起老问题,每次他不知道从哪里受了气,就要跑到我面前大力抨击女性。

  “你怎知让国君来处理朝政,国家会比现下更好?”我反问。

  南国的状况很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路边不见乞丐,居住多月,也没听闻穷人卖子的悲惨事件。民生安康、治安良好、不闻战事,前阵子更听小敏说,朝廷下令免除五成粮税,百姓直呼国君英明。

  一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能把国事处理成这样,还不能干?

  虽然我也怀疑,儿子都二十岁了,母亲为什么还不能安心放手?难不成那位少年皇帝是个阿斗?

  唉,我居然诓了橘儿去嫁给阿斗,想至此,心底有些许不安。

  “皇太后只求安稳,不问改革,多年治理换得满朝老人,每个大官嘴里只说得出之乎也者,能推托敷衍的事,就不肯多花半分力气。今日国内平静,只因年年风调雨顺、边疆无事,倘若两年旱灾、边关来犯,南国连一支可用的军队都没有。”

  我瞄他一眼。“想来你在朝为官,当得满肚子窝囊气。”

  “可不,那些老人说‘兵者,国之凶器’。殊不知,没有军人打天下,他们岂能安心高坐庙堂之上,成天把孔老夫子的话挂在嘴边,说得安安稳稳?”方谨气愤不平道。

  不是吗?当将军够苦了,偏偏一边为国家打仗,还要边担心被兄弟陷于绝境……不知不觉间,我想起阿朔,想起那位早夭的五皇子镛建。

  很坏的习惯,我明白,只是心不由己呵。

  “如果你是那个握不着权力的国君,你会怎么做?”

  我会躲得远远,远离那个权力中心,绝不用逍遥心换取权力。就算治理出一个天下太平又如何?名垂千秋又如何?我只是个见识浅薄的自私女子,看重自己甚于别人。

  但我的嘴巴,说的和想的却是两回事。

  “我会举办科考,拔擢可用人才。”

  “那又如何?找出来的还不是一群只会背圣贤语录的人。”他恨透了满朝的迂腐之士,连带把读书人也给恨了进去。

  “那是出考题的人不用心,倘使出的题目不八股,全是切合时要的,自会选出真正可用的人才。”

  “譬如?”方谨停止批判,眼底满是趣味,似乎在等着我大发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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