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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绘蓝拿起一朵玫瑰,对著窗外斜阳,轻轻哼唱,突然一个男音加入她的歌声之中。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我也许把你忘记。

  我再见不到地面的清荫,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我再也听不到夜莺的歌喉,在黑暗里倾吐悲啼……

  歌曲尾端,歌声戛然停止,他们四目相交,心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倾泄。

  泪水颗颗落在她胸前的玫瑰,泪染红了玫瑰,滴滴相思诉说她满怀情思。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徐志摩作的词。”强作笑脸,在看见她憔悴面容时。

  “我知道,国中时代你一回家就要放这首歌,一曲听一面做功课。”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蓦地,他想起,她知道有关他好多好多事。

  “你高中时梦想当个篮球明星,你喜欢有人为你的一个举动、一个射球,疯狂喝采,大学时候有个学妹迷上你打球的英姿,她站岗、她观看你每场球赛,她不停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然後你烦了,从此不再打篮球。”见他,她的精神变好,好久不曾说上这样一大串话。

  “你怎会有我的情报?哦!懂了,是我老妈,她出卖我。”

  “不对,她疼你、爱你,可是你忙得没时间听她诉说回忆。”

  “你在控诉我不孝?没关系,我忙,夫有事,妻子服其劳。”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妻子,是啊!他们要结婚了吗?以为经过那麽久,心不会再为他们的婚姻伤恸,谁知?错了!再听见,心仍痛得不能自持。

  “筹备婚礼很忙的,你怎有时间来?”

  “婚礼,没错,我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要举行,不过要等新娘身体好起来再说。”

  “季昀姊病了?”

  “你别咒她,她会生气的,明天她还要到日本参加一场服装发表会。”

  “我不懂。”淡淡的愁飘上她眉目,隐去乍见他时的喜悦。

  “她的作品得奖,会在服装发表会上展出,於是她要到日本领奖,季昀本来就想趁扬扬上小学前带他去一趟日本迪斯奈,这会儿刚刚好,两人整理好行囊,听说就是今晚的班机。这麽简单都不懂,你变笨了!”

  “可是……你们的婚礼……”

  “哦!婚礼啊!季昀跟我晓以大义,她说好马不双鞍,忠男不二妻,我想想也对,反正你好用得很,干嘛舍你就其他。何况……”他轻轻凑近她耳朵边悄言。“你还没被我开封呢!没看到内容就退货,我的性格中没有浪费因子。”

  他的话羞红她的脸,男人家把黄色笑话当饭吃。

  “这是你来的目的?”

  “没错,我打算梅开二度,新娘就是你。”

  低头,看自己羸弱的身体,她想是陆杰露了口风,所以他来。

  “你同情我?”

  “同情?”他尖声怪叫起来。“我没有你说的这麽笨,别污辱我。我顶多是对自己的感觉迟钝一些,搞不清楚初恋早在好友娶情人时就Over了,弄不明白,读某人的情书读上瘾,吃某人的菜吃上瘾,听某人的高见听成痴,等某人的身影等成习惯,一日不见如隔几千秋,这种感觉就叫爱情。

  我顶多是让责任冲昏头,认定不和季昀结婚就是对朋友不义,认定没把他们当成亲人照顾就是不仁,以为没把他们时时刻刻拴在裤腰带上就是不忠,想我这种谨守礼义廉耻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超优质青年怎能做那种事?

  於是,我压制私欲,成就伟人情操,哪里知道,圣人不是普通人可以当的,於是我懊悔痛苦……”

  “於是他背信忘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宁愿当个欺师叛祖卑劣下流无耻寡廉的男人,飞到你身边,跟你说一声:亲爱的绘蓝,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瑞瑞在门外真的听不下去了,冲进门来,帮他把话一口气说完。

  要不是她一通电话到台湾,找到陆杰,弄清他们的纠葛情结,她还傻傻的一面倒,不知道她家绘蓝才是吃亏的那一员。

  受不了,原来长相丑陋的男人说情话会教人想吐,连皮相上得了台面的,说起情话也恶心得教人胃酸过多。

  “打断别人求爱会下十八层地狱!”他对这个女人早已忍无可忍,要不是看在她照顾绘蓝的份上,早早十二道圣旨,送她一个五马分尸。

  “听你说这些,我粉嫩白皙的皮肤长满鸡皮,胃酸在食道里大玩海水倒灌,肠肝心肺碎的碎、裂的裂,我早已身处阿鼻地狱。”

  “你……”他的鼻孔在喷气,火山熔岩在他腹腔慢慢成形。

  “别对她生气,瑞瑞只是饿了。”绘蓝拉拉他的袖子,轻摇头。

  “宾果!生我身者爹娘,知我心者绘蓝也。”圈住她的脖子,瑞瑞送出香吻。

  “她饿了脾气就不好?那你这个病人岂不是要受她凌虐?”黎儇膛目结舌,当护士的,爱心不是基本配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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