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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在婚礼上,我只看你一眼,我不认得你,但你带泪的眼睛始终在我梦里出现。”

  他的话酸了她的心,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缘起,又是怎么样的缘系,让他们辛辛苦苦老走不到结局?

  她从没忘记袖乔,没指望过他“处理”婚姻,她知道该远离这场缺乏结局的戏剧,只是小琛眼里对父爱的渴望,让她下不了决心。

  退一步,她想保持安全距离,但是他不允许,晁宁借用自己的强势力气,硬把她扣在怀里。

  “丢掉的时光我全想起来了,头痛现象很久没出现,医生恭喜我完全恢复。

  前几年,我老觉得自己错失什么,努力寻找却徒劳无功。虽然我表面风光,事事得心应手,但其实我是没有把握的,心头总有说不上来的空虚无力,总有说不上来的厌倦心烦,每次烦心时,我想到你,拿起纸笔,描绘你的五宫,画著画著,暂且平静。一直到再见你,空虚不见了,无力感消失了,我的心再度踏实。”

  没有浪漫、没有甜言蜜语,但他的字字真诚,满足了她的心。

  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呵,她的存在居然使一个男人心底踏实,原来心安不单单是她的事,只要两人相属,心安便是共同礼物。

  “我翻遍家中抽屉柜子,找不到我们在机场买的婚戒,但我看到你把戒指串在项链上,时时挂著,在你心里,你一直承认这个婚姻的,是不是?”他从她衣服中拉出坠子,拇指食指缓缓摩蹭,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品。

  “我从没忘记身为妻子的责任。”她在他手心写字。

  “听话的女人有权得到奖品,你将拥有一个专心爱你的男人,他会把你放心脏正中间,除非他的心脏不再运转,否则每个跳动,他都会对你产生新的爱恋。”

  晁宁再度紧拥她,是的,他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年代久远,但效力一样彰显。

  无奈摇头,说的容易,她怎能把别人的丈夫当成礼物,这个礼太贵重,她承受不起 。

  “我说过我喜欢有始有终,你是我爱情的开始,直到生命终结才能放手的女性,我爱你,不变不移。”

  不变不移又如何?独立生活多年,幻想已不是她生活的重要点,她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僭越是种过分行为。

  各有各的想法,静静地,他们在秋风中相依恃,假设他们的幸福注定短暂,那么就好好把握这得来不易的短暂。

  靠他更紧,若贪心能够被允许,她愿意多贪一些他的心,只是童年经验教会她,坏心肠总会得到恶报应,不想了,再想下去,她连难得的“短暂”都将失去。

  一辆加长型劳斯莱思停在医院门口,车子里走出一名贵妇,她高傲地抬著下巴,准备进医院。

  一个不经意眼神扫过,她看见丈夫的背影出现在医院前面。

  他在等她?他终于愿意陪她做产检?意思是……他想清楚了,他愿意接纳孩子,一如当年他接纳一个他不爱的妻子?

  等等,他拥著别的女人,将她收纳在大衣里面,他从未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亲密举动啊!她是谁?谁可以占据他胸前?

  当程黎推开晁宁时,袖乔终于看清她的脸。

  是程黎!他们又聚在一起?是不是晁宁想起所有的事情?输了,她居然输给上帝?  

  用力捣住唇,她想不顾一切狂叫。

  不、不,冷静一点,她不能喊输,她要再倾力一搏,是的,她不能输的!

  缩到梁柱后面,她深吸气吐气,牙关咬紧,绝不放弃,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努力争来的,她绝不拱手让人!

  希望没有了,未来是灰黑色,朦胧的心抓不到真确感觉,她不知道冷也感觉不到痛,站在大马路上,医生的话在脑中重复。

  “很抱歉,癌细胞转移。”

  很抱歉?抱歉有什么用?她以为接在痛苦手术之后的,是希望、是未来,哪里晓得居然是绝望在等候?

  雨越下越大,湿透的她,神经麻木,愣愣看著远方红绿灯,失去知觉。

  没有哭、没有哀号,火灾夜晚重回眼前,两具焦黑的尸体,蜷著不自然的姿势,很痛吧!被火烧的感觉肯定痛彻心扉,要是不要说那句话就好了,要是不要诅咒父母亲,也许造物者不至于让她的生命满布荆棘。

  就说了,孝顺是人类最重要的天性,环境再恶劣,她都不该对父母亲过分,活该,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这么累的生命还要继续吗?

  不要了吧,有什么意义?她欠下两条命,就还他们两条呀,小琛死了、她死了,一报还一报,再世为人时,谁也不欠谁。

  凄楚一笑,她面向天空。

  “爸、妈,等小琛去世,我把命还给你们够不够?如果够了,请把我的声音还我,让我在结束前能亲口对小琛说,我爱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她有了发声欲望。

  吞吞口水,她对空气喊过几次小琛,有了气爆音,却没有实质频率。

  她不死心,一试再试,刻意忽略喉间的灼热干涩,程黎认定自己有了还债诚意,心宽的老天爷该将声音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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