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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揉揉发痛的手,不悦道:“你这么凶作什么?就算我跟他有什么也不是做坏事,你生什么气?”

  “你懂什么?他不是你想像的这么简单!姑且不论他背后的复杂,他台面上的女人就有多少?你趟什么浑水?”食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我没趟浑水,是他主动要我的!”她一脸倔强。

  “他要你,你不会躲?你就送上门去?”他气急攻心。

  “他要的东西,躲得掉吗?”她面对父亲。

  谢进止声,背靠向墙,神情索然。“你真的跟他有关系了?”

  “不到那个地步。”她也靠在墙上。

  “那就离开吧!他不适合你。”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离开?”她将手中发皱、脏污的纸摊平。“他为我做了这件事,你要我离开?”

  谢进接过一瞧,面色顿时灰白。“铭心,我从未要求过你非得做什么不可,但这次,我希望你听爸爸的话,离开吧!”

  “我知道他做生意手法不见得正当、也不是什么慈善家,而我也不是能视而不见的人,但这些真的是你的理由吗?你不也在他手下做事?”她偏头看着父亲。

  他喟然长叹一声。“我从二十几岁就跟了阙老先生,他不是做什么正当生意的,但他救过我,对我有恩,简言之,因为他保障了当时困顿的谢家生活,所以为了要还他这个情,我才没能离开。”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我看着阙宏乔长大,他十几岁时让阙老的仇家伤得很重,他母亲担忧得心脏病发而过世,老先生毅然决然将他送到国外,一去十多年。他对儿子期望很深,二十四岁回来后,他安排了他的婚姻,对象是开家长期隐忧的一派势力的女儿,好巩固儿子的身家性命。阙宏乔也不负所望,将阙老累积的财力转投在他所学,宏天集团是他一手撑起的,阔老也欣慰他在别行光耀门榍。但阙老死后,他底下的人还得吃饭,即使阙宏乔无心继续父亲旧有的势力,也不得不卷进去,因为宏天的资本当初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他想撇开他们,底下的人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她像不认识谢进一样注视了他好一会,干笑一声。“真没想到,我父亲居然一直在替黑社会做事。”

  “铭心,有时候是非黑白不是可以分得那么清楚的,对阙宏乔而言,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从小看尽了名利争斗,手段并不输他父亲,但是他长年在黑白两遭游走,必然也会得罪一些势力,他的仇家不定时会找上门来,我不想你活在担心受怕之中,你明不明白?”他严厉的语气震醒了恍惚的她。

  她直起身子,敛色问:“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事?”

  “我早巳不管阙老底下的事了,再过一阵子也该退休了,你就别让我担心吧!”他拍拍她的背。

  “他们会封锁消息不让见报的,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会将他送回阙家老宅休养,你明天还是在家等消息好了。”

  “我知道了。”

  她手心里仍捏紧那张纸,那上面沾有阙宏乔的皿,即使已干,仍觉烫手,如果不是真心,他犯不着这么做,她该如何面对他?

  她掩住脸,深深觉得迷惘了起来。

  她再度踏进阙家老宅,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老李见到她,笑开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忙不迭领她上楼。“先生在等着小姐呢!他今天好多了,前天吓得我——”

  她默然不语,随老李在走道尽头右侧的房门口站定,敲了门。“小姐来了。”

  “进来!”是小伍的声音。

  老李让开,她踏进房门,小伍对她颔首,也跟着退出门外。

  闽宏乔躺在一张偌大的英式古典木床上,半倚靠在床头,远远凝视着她。

  白纱窗帘隔绝了强烈的阳光,温和的洒在他身上。

  她走过去,站在床边,垂眸探视着他的脸孔、身体。

  他赤裸着上半身,白色纱布缠绕着半个胸,腰部以下覆着薄被,脸色有些苍白,但不似想像中孱弱,眼神依然炯炯迫人,她终于放下了牵挂已久的心。

  “能再看见你真好!”她低哑的嗓音让他眉梢一抬。

  他微笑以对。“坐吧。”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依言坐在他身畔,不知为什么,失却了直视他的勇气。“爸爸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子弹就会穿过心脏——”她看着他的胸膛,咬着唇,不再说下去。

  “看着我!”他声音仍旧有力,“你害怕了吗?”

  她没有抬眸,在他手心里的指尖在战栗,他紧握住。

  “那一刻,我只怕再也看不见你,那个念头,胜过子弹穿心的痛苦。”

  她闭起了眼睛,强忍住眼眶涌泉,张嘴狠吸了一口气,终于伏在他腰间,细细地啜泣起来。

  “你心里有我吧?我算是你规则下认可的人了吗?”他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轻问,她的泪水渗入被面。

  “我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的念头,即使你从不顺从,但能见到你一天,我就心安一天,这是我不放你走的原因。”

  她抬起头,泪眼迷朦的看着他。

  “你难得掉泪,这一掉就是为了我,我很开心呢!”他长指拭去她的泪水。

  “我能为你做什么?”她笑中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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