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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豫鹰扬先是抬一下浓眉,继而看着她,然后纵声大笑。“爱情值多少钱?它敌得过贫穷、撑得过饥寒吗?你一定不曾受过诱惑,才会不明白面对诱惑而抵抗比面对死亡还要困难。”相较之下,她更缺乏人性,所谓的人应该是脆弱、自私、荒诞……千疮百孔,一无是处。

  “你面对过吗?我指的是情爱的诱惑。”哦,寒奴忘了,在情字这条路上,他永远是高高在上,是掌舵的霸主,他拥有比任何人都丰富的伎俩和筹码。

  “当然,我对每一份情缘都是一心一意。”至少在拥有的时候,他的确以诚相待。

  “维持多久?每一个你青睐过的女人,能获得你多久的爱?”

  “不久,但已足够。”他肯定的口吻,听在寒奴耳中,又刺又麻。

  “谢谢你帮助我更加了解你的可憎可恨。”寒奴切齿一笑,把汪汪明眸闭起,拒绝再继续这无趣的谈话。

  “不准恨我,至少在这三个月内,你必须竭尽所能的爱我,把我当成生命的主宰。这是命令。”

  更深露残,耳畔传来他均匀的鼾声。寒奴枕在他臂弯里,良久没能成眠。逐渐在体内复苏的青春活力,令她有如一团火延着血液浑身乱窜。顷刻之间,她发觉身上有一种焕发的,来自亘古却重生于斯的力量,那是可喜又可怕的,远古的她正一步步褪去往昔的旧衣,如历经几世轮回的人类,自紫河车遁入六道之中。不同的是,她仍牢牢记住前世今生,并耿耿于怀。

  唉!再过不了多久,天帝加诸予她的封印即将解除,到时她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呢?

  如今,她是耗子进了铁笼,四面没出路?不会的,一切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只是选择在报仇雪耻之前,来一段小插曲,最终他的命仍是她的。

  顺着窗子望出去,满天的星辰繁密麻乱,虽然静悄悄的,却有千百种深奥的意义蕴含其中。

  转头见他如婴儿般沉沉蜷伏,古铜色的面容上透着黝亮,香甜而安然地。

  如果这时候抽出长剑一举送他归阴,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部一笔勾消。

  她蹑足下床,操起他挂在墙上的青铜宝剑,悄声抽了出来,剑鞘丢弃于云石桌上,利刃则紧握手中,缓缓逼到床前。

  豫鹰扬乍醒,像从一场香甜好梦中挣扎而起,眼神朦胧涣散地看不真切眼前的情景是如何地险象环生,千钧一发。

  寒奴急中生智,把长剑往床梁上头一抛,正巧刺向一只正忙着结网的蜘蛛。

  “咚”一声,剑把连同那倒霉的黑寡妇,一起掉下。所幸豫鹰扬及时伸手接住,那柄名贵的宝剑才逃过掉落在地的命运。

  “杀鸡焉用牛刀。”他饶富深意地锁住她两翦秋瞳,企图从中瞧出些许端倪。

  这小女子虽极力表现得弱不禁风,但经常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扎实功力。

  寅夜提剑要做什么?不可能只为杀一只虫子。这柄青铜宝剑是韩武王送他的谢礼,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上向是他伴身的武器,寒奴不会不知道他对它的重视。

  如果前一刻她相准的目标是他的颈项或胸膛,是否能够得手?也许,她确有此意,但终不忍下手,否则不会踌躇至他醒来,也许,她动作慢了点,所以……

  豫鹰扬纵横江湖多年,面对的凶险多不胜数,却没有一次像此时这般惊愕和痛心。一个他新宠的女子,不知感激涕零,反而心存杀意……

  豫鹰扬不动声色地将长剑入鞘,挂回墙上。“刀剑无眼,下次千万别再碰它,以免伤了自己。”

  寒奴已经冰镇在那儿,她心里也有羽毛做成的砝码,可以测出灵魂的意向。他察觉了,她心知肚明。

  下回,她得更加心狠手辣,更加果敢决绝。

  “是的,刚才是我一时情急,不知拿什么打它才好,就借了你的长剑一用,真对不住。”寒奴不敢正视他森幽的眼,忙坐到床榻,面孔朝里地躺下。

  须臾,他的手如蛇行般,自腰后摸索至小腹而来,“睡不着?”

  “日里睡太久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身子往里挪一些,他立刻贴了上来。

  “我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不让她背对着自己,霸道地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他喜欢研究她俏脸上不时变换的神色。

  “唔,有点饿。”两人面对面,距离甚近,寒奴不自觉地呼吸急迫,很是不自在。“我去煮碗面吃。”

  “吩咐店家去就行了。”豫鹰扬不肯放开她,她就是要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最好能就此穿透她的内心,洞悉她谜样的身世。

  私底下他不是没有找人查她的背景,所有受他眷顾的女人,都不得藏有任何秘密,挖心掏肺是她们应尽的义务。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丁点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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