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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并不自卑,金钱、社会地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更不认为需要为那样放荡的日子感到罪恶,但是,当角色考量放在“许树茵的男朋友”上,他便又觉得全世界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好,比他更合适她。

  是这样的内心挣扎,是想要改变却没有自信真能改变,是想握住幸福又怕自己太贪心到头来落得一场空,所以烦闷,最后,发了脾气,伤害了他爱的女人。

  他走了好久,走得好远,走到街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人潮也逐渐涌现,他发现,自己站在许树茵的公寓门前。

  是他的错,他该道歉,如果他想改变自己,首件事,就是要改掉在努力之前便先放弃的性格。

  从口袋拿出手机,他拨给许树茵。

  电话响了很久,他想,她还在睡,或许,还在生气。

  他忍着不按结束键,指尖却微颤着。

  “喂……”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很细很小声,像猫一样。

  “是我。”

  “嗯……”

  “我在你楼下。”

  “啊?!”她吓到了,无声了许久。“我、我下去……”

  许树茵挂断电话,心脏扑扑的直跳,这一整晚实在太难熬了,她还未从之前看见的画面中回神,左桀居然先打电话给她,而且人就在楼下。

  他是来谈分手的吗?

  她踩出房门一步,又缩回来。

  如果是,她怎么办?她能忍着不哭,看他从眼前离去吗?

  她能祝福他们,然后,彻底埋葬这段甜蜜的日子吗?

  她突然好害怕,怕得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当她骑车冲回家时,曾一度决定放手,成全他们,只是,一旦真的面临分手却又开始退却。

  “卒仔……”她承认。

  平常好像很勇敢,不怕蟑螂、不怕蛇、不担心晒得黑抹抹、经常像个神力女超人一肩扛起重物,面对情感……她只是一只缩头乌龟,很想躲进龟壳里,无论左桀说什么,她都要假装听不见。

  犹豫了快二十分钟,又舍不得他在楼下干等,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踏出房门。

  打开一楼铁门,土匪就热情地扑上来,许树茵真的很孬,死巴着土匪,仿佛二十年未见,又搂又抱,拚命摸它的头,说它好乖。

  就是不敢看左桀。

  “树茵……”

  听见他喊她的名字,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他干么那么严肃,她真的好怕。

  “对不起……”左桀走近她说。

  许树茵才刚收势的眼泪一瞬间便飙了出来,他真的是来谈分手的。

  “昨晚不该乱发脾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猛一抬头,看向他,开始不那么确定他来的目的。

  他走近,将她拉进怀里。“别生气了,跟你赔不是,要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

  这是左桀第一次对女人如此摆低姿态。

  她眨眨被泪水蒙住的眼,掌心中触碰到的是他真实温热的身体,耳边听见的是他沉稳的心跳,他不是来谈分手的?

  像从绝望的山谷里射进一道耀眼的阳光,她的心又活过来了。

  “我没有生气,不用惩罚,只要你不赶我走……”她说得好委屈,好心酸,像只被抛弃的宠物,哀求主人的疼爱。

  “不会了,不会赶你走,那不是真心的。”

  “嗯……”她含泪点头,相信了他。

  清晨看见的那个画面……只要他不提,她就决定忘掉它,虽然像针刺,但比起跟他分开的痛不欲生,她宁愿忍受那酸涩的剌痛。

  左桀松了好大好大一口气,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她的爱。

  没放弃是对的,认错是对的,他无法形容此刻满足的感觉,幸好,他来了。

  “阿桀……我们没有分手对不对?”她不安地想确定。

  “你听到我哪个字提到分手?”都是他不好,让她担心了。

  “那就好……”她搂紧他的腰,安心了。

  “走了好远的路,脚酸了,我们去吃早餐。”

  “咦?你走路来的?”这距离他的住处,至少有五公里吧!

  当许树茵抬起头,他才发现她眼睛肿得像什么似的,还有未干的湿痕。

  “唔……小煤炭变身大眼蛙。”他想逗她笑。

  “吼……”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丑死了,但是,左桀的玩笑让她生出信心,相信一切还能够一如从前。“你又要帮我改绰号了?”

  他其实很心疼,轻抚她的眼。“不要为我掉眼泪,不值得……”

  “是我自己爱哭,不是你害我哭的,而且,我不爱听你说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话。”她嘟起嘴。

  他都不知道在她心中,他是世界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怎么会不值得?

  “是,以后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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