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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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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杞人忧天,默婵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假使我有老婆或女儿,绝对不教她和金元宝那种人在一起,太冒险了。” “呃,是吗?”范啼明有点意外地答道:“你倒是挺会记恨的嘛!” “啧,忠言逆耳,好心没好报。” 何道尧发完牢骚,回自己房间睡下,准备半夜至林家一探。 范啼明不愿再沾染上江湖色彩,不为别的,为了默婵,他也要活得清清白白的。 回到他们的新房,默婵在灯上桌前绣花,那种纯女性的姿态很美。美妙而静寂,静寂而富有生命! 他轻轻地,有些不太愿意打扰她地在一旁缓缓坐下,她毕竟不是无知无觉,优雅地对他笑笑,似乎忘了自己方才说的怪话。 “忙完了?” “只怕你会很失望,我是一个‘无事忙’。”范啼明加重语气说:“你的丈夫无所事事,你会介意吗?” 她抬起那对充满疑问的闪亮明眸。 “或许我首先该问问我的相公,靠什么维生?” 他以和善的目光看着娇妻,给予肯定的答覆:“别担心,我不做非法勾当。在北方,我拥有一座牧场,经营得还算兴旺,生活不虞匮乏。”他终于问了她:“默婵,我的娘子,你是否愿意同我回北方去?”他的眼睛试探地望着她、衡量她,然后,默默地等待她的答覆。 默婵努力揣摩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你是要我明天回去顺便向姊姊、姊夫辞行?” “不,不,没那么快。”他立刻答道:“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未解决,我只要你回答我,你会随我北返吗?” 她松了一口气,笑得好甜好甜:“那当然,你是我的良人,我终身的依靠,就算你想抛下我,也是不成的。” 范啼明咧嘴一笑说:“你明知那不可能。” 她以悦耳的嗓音说:“我愿意跟随你去任何地方,只是别太快,给我一些时间心理准备,以及去说服姊姊宽心。” “张师涯肯接受这事实吗?” “姊夫?”她故意忽略他僵硬的语气,故作轻松道:“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不错。”他的眉毛嘲讽地上扬。 她试探地问:“你似乎对姊夫有所不满?” 他以矛攻盾:“放眼苏杭,有谁真正欣赏他?” 她闭眼想一想,睁眼笑道:“姊夫不是个风趣的人,他个性严肃,甚至有些孤僻,喜爱独处更甚于和妻妾相片,他常说女人呱噪,教人受不了,呵呵!所以呢,要讨他欢心,只要懂得适时把嘴巴闭上就成了。可惜‘当‘当局者迷’,姊姊她们只要一有机会和丈夫在一起,无不使尽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也是她们悲哀的地方吧!可是,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批评,我深信姊夫没有做过一件卑鄙无耻的事。” 他挖苦道:“你倒是一心一意为他辩解。” “相公,请你试着想一想,今天在你家里如果一位十岁的小女孩因为生产而丧失了听力,天地间突然一片静寂,什么都听不到,那种恐慌、那种无助的感觉,绝非一般人能够想像。假使,这位小女孩只是你的亲戚——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你的妹妹,你会怎么做。你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帮助她,走出无声世界,有勇气再开口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让我来告诉你吧!是姊夫帮助我重生的,他请来水月道姑日夜守护我,教我学会读唇术,每天,姊夫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督促我练习,他是个大忙人,却不曾一天缺席。而我,那时仍是一个孩子,我讨厌无声的世界,学唇语真的非常乏味、非常辛苦,我不时闹情绪,水月道姑总是设法安抚我,她真的有耐心。直到有一天,我觉得我再也受不了这一切,我对自己放弃了,我情愿闭上嘴巴当个哑巴,对谁都不理不睬,这时候,姊夫他……哭了,他抱着我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好像听不见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于是我也哭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们哭得很惨,抱在一起痛哭……我觉得,仿佛我已将一生的眼泪流尽了,从那时候起,我不曾再哭一次,也不曾再使性子、闹情绪,我真心接受我的命运,不再不甘心的自暴自弃。于是,一个新的我重生了,慢慢的,形成现在这副模样。” 范啼明为之动容,深受感动。 他自问:换作是他,能像张师涯这般无私奉献吗? 默婵喝了一口茶,莞乐笑道:“有时想想他对我种种的好,而我居然没有爱上他——回报他男女之情,真是忘恩负义又不可思议。” 范啼明满意的“嗯”了一声。 “我敬重姊夫,爱他如兄如父,这是实话。”她半闭起眼睛说,眉头舒展开来。“这就是为什么我深信姊夫不会做出卑鄙无耻的事,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冷血无情或卑鄙无耻的男人绝不会对一名孤妇付出那么多。” 他一时无语,没法不承认默婵所说的很有道理;然则,寒花的死并不假呀! 她有点累了,但却快乐,而且安宁。她终于为张师涯做了澄清,相信她的丈夫是明理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张师涯。 她不多嘴,也不多问,如果她的丈夫愿意告诉她隐藏在他内心的秘密,他自然会开口,她扮不来咄咄逼人的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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