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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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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从小总是走在自己前头,长得比自己快,笑容满面好似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姊姊,那一瞬间却被他给紧紧抱着,不断哭泣。 他感受着怀抱里的阵阵颤动,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感触蓦然涌上。原来,她的身体这么软;原来,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抱住她;原来,这个他自小放在心里当成姊姊一般敬爱的对象,其实也是一个女孩子。 就像班上那些追在他后头,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生一样。 大概是从这时开始,他对她,不再是一个弟弟对姊姊的那种心态,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他喜欢她。喜欢这个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给他力量、鼓励支持他成长的“姊姊”。 所以这一次,他想让自己成为她的力量。 就这样,过了十一年。 夜半三点,该是多数人沉浸在梦乡的时间,可宁昱凯还清醒着。他戴着细框眼镜盯着电脑萤幕,上头一排密密麻麻的程序码,这是他刚写完的一个程式,但在执行过程中发现失误,他换上一个橘红色的键盘,开始一行一行仔细校对,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 从小时候开始,他便是这种一旦投入某种事物,就会专注其中、不可自拔的性格。 练空手道是这样、写程式是这样、对她的感情……也是这样。 “好大的虫。”他一笑,终于把Bug给抓了出来,再把程式重新执行一次,整理微调。很好,没问题,他开心地伸了个懒腰,这份弄了半个月的差事终于搞定,接下来该有一、两天的休息时间,他脑子里兜转着该做的事,一边还是想到了圣诞夜那天,她说的那一番话。 纵然是自己的选择,也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受了伤。 他自嘲一笑,扯了扯唇,从认识到现在居然已快十七年,而从他感觉到自己喜欢上她后,就被她这般拒于心门外近十年。 第一次告白,是他十六岁那一年。 那时他刚考上高中,是第一学府,冉撷羽也在同年考上大学。 她就读的大学在外县市,索性把房子卖了,搬进学生宿舍,这突来的分别让他惊慌了,几乎是来不及作任何准备,话便冲口而出。“撷羽,我喜欢你——” 从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心意开始,他便不再用跟“姊”有关的称谓唤她。冉撷羽一开始还纠正他,后来就懒了,只见她听了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再而呵呵笑了出来。“好啊,等你哪天长得比我高了,我再考虑看看。” 那年冉撷羽一六五,而他一六○。 过一年,他抽高了,正值青春期的他一路长到一七八,他到她就读的大学找她,跟她说:“我……现在长得比你高了。” 冉撷羽一愣,这一次是哈哈大笑,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真的,你长高了。不过你还在念高中吧?好好念书,等你考上大学我再考虑看看。” 可等他考上大学,冉撷羽却已经毕业投入职场,不过四年,差距竟如此之大,那时她说:“你不是想继续念?先考上研究所吧!” 等他考上研究所。“你还要当兵吧?等退伍再说喽。” 然后,他退伍了,甚至在研究所期间就被现今任职的科技公司延揽,收入稳定,他放弃其他条件更好的房子,搬进她家隔壁。这一年,她说:“好啊,如果我跟男友分手了再想想。” 宁昱凯不是笨蛋,被人打太极这么多年,不可能猜不出她是在找藉口,冉撷羽甚至不止一次跟他说:“昱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我这枝老了你四年的花?多去看看别的女孩子,相信我,她们每一个都比我好。” “可是,我只看得见你。”他不为所动。 其实,要他放弃很简单,只要她打从心底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就可以了。 问题是,冉撷羽从不说谎。 只因父亲的欺骗给她的伤害太深,她不想、也不屑,她表面上依旧开朗,实际上却很怕寂寞,除了他,她看对眼了就交往,不合就分手。她谈很多恋爱,宁昱凯都知道,他嫉妒,更多的却是心疼,原来即便她看似改变,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藉由拒食而渴望他人关怀的小姊姊。 她每谈一次爱,都会去跟冉母报告,她用多情来报复为了爱情抛弃她的母亲,藉此证明她重视的不过是个过眼云烟的幻象,甚至嘲笑为此毁了自己的母亲,告诉她这多不值得……可失智的冉母一次都没把她的话放在心底。 这一切,只有陪她一块儿去看冉母的宁昱凯知道。 冉撷羽同时也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不要爱情,那种会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的强烈情感,她这一辈子都承受不起。 只可惜,她完全小看了他的耐性。 只要她对他并非无动于衷,那么,他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至于这个“一直”能到何时……宁昱凯摇头苦笑。呵,谁知道呢? “冉撷羽,你傻了?” 在蓝海的Lounge Bar内,于觅听了好友的打算,不可置信地瞠大眼。“你白痴吗?连交了真的男友他都那么坚忍不拔了,你以为弄了个假的会有用?” “呜,小觅,你好凶喔……”冉撷羽捂住耳,自认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我也没办法嘛,他一知道我单身,攻势就很猛烈,我怕我老人家的心脏承受不住……” “冉撷羽,当初你是怎么讲的?‘既然都动心了,干么不试试看?’我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 这句话是当初于觅还在犹豫是否要接受现任男友追求时,冉撷羽给她的建言,如今风水轮流转,于觅哼一声。“还有什么?‘你要真有意思,就别玩人家了,感情不等人的’,言犹在耳啊!冉小姐。” 这招厉害,冉撷羽按着被刺中的心口唉唉叫。“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快,喝酒喝酒。” 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无话可说,只好乾杯,于觅叹口气,由着她喝。“等等,我打个电话。” “好。” 于觅走到较安静的后场,独留冉撷羽一人坐在吧台,酒精焚烧着喉管,她喝得呛出了泪水,倘若要问昱凯在她心里代表什么?她想,他是她心底,永远的一根刺。 拔了会痛,拥抱了也痛,她只能忽视,他却不允许她遗忘,总是用各种方式提醒她,他明白的情意使她挣扎得好痛苦,问题是……她不行。 于觅回来了,见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却始终喝不醉,太清醒也是一种折磨。不知道过了多久,冉撷羽开口:“小觅,帮我解开。” 她把刚缠绕在手指上的线绳扔给好友,于觅接过,看着那细小的绳子互相绕在一起,一圈一圈纠成了结,不禁皱眉。“你这都打成死结了,怎么打开?” 冉撷羽勾唇一笑。“我跟他,就是这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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