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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即便是带了些傻气的盲目又如何?因为爱了、因为想爱。

  领悟到这一点,冉撷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她比他长了四岁,可在爱情上,她比他幼稚得不止四岁。只是因为被最爱的人漠视,她便封闭自己,拒绝再付出情感,亏他被她一次次伤害,仍回到她身边,因为他始终爱她,连着她不愿意的分,一起爱她……

  她哭了。

  宁昱凯抹去她的泪,这一阵子她哭得够多了,可这就像是一个仪式,她一次次藉由哭泣抹去过去的自己。顺着溢出的泪,心底的某个角落好似被刷洗干净,他不阻止她,只问她:“撷羽,为什么哭?”

  “我觉得……我好可恶……”

  她对爱的无知,伤害了他,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有时候确实,我不否认。”

  冉撷羽红着眼眶瞪他一眼,宁昱凯耸耸肩,随即讨好似地亲吻她的额角。“可恶得很可爱。”

  噗!“你你你你你……这种话,你说得出口?”

  “为什么不?”

  他一脸理所当然,令冉撷羽再也说不出话,她赧着脸,感觉自己被他细密地捧在手心,那幸福的热度将她焚烧成灰,轻飘飘的,一阵风来,便把她吹上天。

  好友于觅曾跟她说,她们都是荆棘丛里走过来的,各自背负着不同的黑暗,所以才能成为莫逆相知相惜,却无法解救对方,因为她们同样都不懂爱。她不负责任地鼓吹好友尝试,自己却没种地裹足不前,看见友人最终挣脱荆棘获得幸福,她……是嫉妒的,却忘了其实她比于觅还更早将幸福握在手中。

  她决定挣开了。

  “我想回去上班。”

  “好。”明白这是她精神恢复后的结论,宁昱凯同意。

  “我想去学开车。”

  “好。”

  “我这一辈子大概很难走进厨房,不过买菜之类的事,等我学了开车应该就可以帮忙。”

  宁昱凯闻言一愣,抱紧她,还是那句。“好。”

  那声音带了一点沙哑,冉撷羽胸口又不由自主地疼了。

  她爱怜地伸手,轻抚着背后的他的脑袋。“以后我只有你了,你得让我……咳,好好爱才行。”

  这是宁昱凯期待已久的愿望,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她终于愿意看向自己。那是他的选择,他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在这一刻,他竟无法自已地颤抖,他想,他等得太习惯了,她是他的迷障,他困于其中无法挣脱,可即便如此仍旧心甘情愿。

  人家都讲父债子偿,那母债子偿也是没错的吧,就当这是他欠她的,尽管她从不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仍想全数奉上,只能说爱到卡惨死,可为她死,那也是他的救赎。

  所以他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字。“好。”

  丧假结束,冉撷羽回到职场上。

  她舍弃了往日那些花稍的打扮,干净的妆容搭上轻便的衣装,尽管职业因素搭配还是用心,但不再如先前那般花枝招展。当她重新回到《Flawless》编辑部的一刻,所有人都看直了眼——不,这不是他们认识的冉撷羽!

  不过冷静想想,人家才刚历经丧母之痛,装束简单些总是可以理解的。与她关系向来不错的任婕宜拍了拍她,细声安抚。“呃,撷羽,节哀顺变……”

  “噗!”冉撷羽因同事过分老套的安慰笑出来。“谢谢,我没事了。”

  该痛的、该伤的、该颓废的都已过去,尽管有时想到人已经不在了还是会陷入忧伤,却不再是难以承受。至少日常生活上,她还是能够好好地面对一切,继续走下去。

  宁昱凯的存在,给了她力量。

  冉撷羽的改变不仅止于此,除了外在她不再那么招蜂引蝶,私下甚至开始清理自己的人际关系,非工作必要的接触一概避免。过往下了班,她总有各式各样精采万分的夜生活,可现在她的行程只剩一个,就是回家,回到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她并不觉得寂寞,甚至好快乐,她不再需要那些外在物质的滋润了,爱情完满了她,她不再对生活感到厌倦,每天干劲十足,甚至迷上了莳花荏草,一到假日便把自己弄得满身是土,却一点都不嫌脏。

  这是过往的她压根儿不可能做的。

  她的心理医生曾说园艺是种很好的活动,足以疗伤止痛,以往她嫌麻烦,养死几个盆栽后便撒手,如今她却热衷于此。栽种的过程让她内心很平静,昱凯将她种的花拿来装饰家里,可食用的则拿来入菜。他们慢慢养成一种默契,他做菜她洗碗,他洗衣她晾衣,除了下厨之外其余家事他们平均分摊,冉撷羽连薪水都丢给他管,她并不是想回报什么,只是很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

  她开始每天送昱凯一朵花,每天下班,她会先走到院子挑选一朵盛放得最迷人的花,送给他。宁昱凯总是笑着接过,所谓人比花娇,不过如此。

  用种的、用买的都好,她打算送他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然后到了那一天,她会告诉他:我爱你。

  现在的生活是他们几乎没想过的,冉撷羽笑咪咪地将一盆薄荷送给于觅,提醒她:“半年快到了唷。”

  “还有两个月呢!”话是这么说,不过于觅明显松了口气,表示这一桩婚姻确实正朝一个好的方向走去。

  看来,她是真的该好好想想要送什么礼物才好了。

  身为地下丈母娘的于觅陷入苦恼,可另一端,做为贤婿的宁昱凯也悠闲不到哪里去。

  他在工作途中频频出包,按错了好几个键,一段程式码写得七零八落,跑起来超不顺畅,电脑不断发出错误的哔哔声。他吁口气,见时间差不多了,决定做饭,切菜的时候却不小心弄伤指头,渗出的血及一阵刺痛让他醒了醒神,俊眉一拧。此刻,他心思正乱。

  厨房的水槽里摆着刚用完的杯具,杯子、盘子各两套,表明有客人来过。他扭开水龙头将之洗涤干净,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真的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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