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席绢 > 城堡里没有公主 >


  住进这间公寓已经五天了,除了第一天被两个混混打扰过之外,一切都还好。在这一房一厅外加一个小厨房的空间里,她总是窝在长沙发里,对著空荡荡的四壁发呆。这就是平常人所过的生活吗?在局促的房子里,茫然地发呆,日复一日地持续著……

  啊!是了,平凡人都会工作的。因为要维持生活,也大抵是因为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人生里这般无止境的空白吧?那么她出来自立的第二步,该是想著找工作的事了。再这么发呆下去,她知道自己会怎样,会成为这间屋子里最新增的一件家具,相同的死气沉沉、相同僵冷。

  思绪跳转入工作的范围,一时也想不到该去谋求什么性质的工作。

  她会烹饪,当厨师好吗?

  会做衣服,到成衣厂也行……

  报纸上的求职栏在不景气的声浪中,依然占据著偌大篇幅,可见人求事不易,事求人也是困难。

  似乎一般普遍的薪资都在二万五千元上下,她侧首想了下自己这个月到目前为止的花费……

  嗯……没去计算实际的现金支出,但刷卡就很明确了。金卡的基本额度是十五万,她好像刷掉了三、四万,已经是别人眼中不可思议的穷酸,但一般人辛苦一个月赚取到的却只有二、三万。老实说她已经很节俭了,不买动辄十数万的名牌、不上最昂贵的馆子、不去最知名的美容沙龙和三温暖俱乐部,如此这般的节俭,每个月也得有五万元上下的支出。

  她以为自己早就在过平凡人的生活了,事实上却不然,看看报纸上所谓的优渥薪资,她怀疑日子怎么过下去?如果她也是薪水阶级的话……

  那么……不自禁想到那个叫言晏的男子。莫怪他会住在这种地方了。一个看起来像都市雅痞的菁英份子,他一个月到底领多少钱呢?如果是别人眼中“很多”的四、五万,扣掉六千元的房租,再扣掉伙食费,那他还有馀钱去打理自己的门面,甚而出入以轿车代步吗?

  多奇怪,她一直以为每一个看起来“很菁英”的男子都必定像晓晨的丈夫唐劲那样多金、不可一世等等……但那显然是她一厢情愿的认定。事实上绝大部分的人生活在金字塔的底端,而那些中产阶级也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不太可能过著奢华的生活。

  能过奢华生活的,是那些把天下财富收拢在手中的少数人,如单家、如莫家,如——她这个以为自己身世悲惨,却在物质上不虞匮乏、被养得不知人间疾苦的庶出千金。

  可见她自以为已经在过著的平民生活,其实尚未符合最真实的标准。

  “叮咚!”陌生的钤声在屋内响起,打扰了她的沉思。

  是谁?闷闷的不悦感让她没有起身开门的欲望。除了晓晨之外,谁也无法让她产生想动的能量。

  “叮咚,叮咚。”

  不死心的捺钤者仍持续他惹人厌的行为。

  叮咚声外加著呼叫声:“有人在吗?”一副不把门钤按到坏不甘休的执著。

  是那个人吧?那个叫言晏的人。声音是认得出来的,但就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该来打扰到她不是吗?她一点也不以为那种男子会有敦亲睦邻的鸡婆性情。

  门钤快被捺坏了,然后,在几声奄奄一息的“滴”音惨叫下,正式寿终正寝。

  她唇角微乎其微地一勾,到底是安静了,日后再也不必忍受这种打扰。但她高兴得似乎太早,因为“碰碰”的敲门声接踵而来。这下子,还能任他去把门板搥破吗?

  这男子看来非常坚持,而且永不放弃。

  她放下刀叉,缓步走向大门,拉开——

  “这扇门板很脆弱,无须阁下热心地加以证明。”

  言晏停住差点要敲下的手势,将半举的右手搁在门框上,没有退后一步以拉开距离,任由两人直视的长度保持在半公尺以内。

  “原来你在。”耸耸肩,像是颇诧异的样子。

  要是不知道有人在屋子内,他还会花这么多工夫将人给吵出来吗?她心底微讽。

  “有事?”

  言晏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当下闪神,视线越过她看向屋子内,一方小小桌几上有一客看起来非常可口的牛排。白瓷盘上看来很昂贵;银色刀叉——雕花造型的喔,再有以一只高脚杯盛著的红酒……若不是这屋子太过简陋,这情景看起来还真是十足的有品味。

  而这,让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显得有些可笑,但他还是勇敢地说了:

  “我多买了一份晚餐。”他扬了扬左手提著的塑胶袋,里头躺著两小包食物——蚵仔面线与臭豆腐。

  又如何?她柳眉微扬,无言询问。

  “想你大概如同过去几天一般没有出门觅食,所以……”又是一个耸肩,意思很明白,他是送食物来的。

  这男人真是惹人厌的多事!

  “多谢,但不必。”她打算关门。

  他伸手挡住门板。

  “你似乎很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

  夜茴漆黑的美眸迎视上他: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这边都没有你想要的。”

  “你以为我要什么?”他眼神转为锐利。

  她冷淡一笑:

  “蒙尘明珠?落难公主?我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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