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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那位仁兄的桌子走去,然后直楞楞地赖在那里,就盯着狼吞虎咽的男子瞧。

  康恕馀放下他的第六个空碗,正打算叫老板来结帐,抬头才看到眼前站了位身穿名牌、打扮纯然是粉领新贵样的中等美女;面孔姣好、身段匀称,只可惜表情太过呆滞,像被定身似的。

  “有事吗?”他只得开口问。

  嗯,他的声音很清亮有力,适合唱歌。

  “小姐?”他又问了一次,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遇见了疗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哦!呃,你好。”她回过神,抬头看着已站起身的男人。莫约一七八的块头。

  “我要结帐,你挡住我的路了。”他指着极明显的事实,暗示她小姐快快闪人。

  “呃,是吗?”她连忙跳开一小步。

  康恕馀也不多话,捞起他的工作帽便结帐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很令人讶异的,她居然尾随其后,不由自主地脱口问着。

  付完了钱,不理会老板暧昧的挤眉弄眼,他反身道:

  “我没有钱买保险,对任何直销或老鼠会皆无兴趣,也不必推销什么情趣用品或糖果内衣,因为我用不着。事实上我付完了面钱,身上只剩一百五十元是要用来吃晚餐的,我不会买你任何东西。”

  是了,这衣着高级的女人如果不是某种病患,便是无孔不入的直销小姐,他可没有体力供她耗,尤其他没钱。早点说明白,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没有东西要卖!”幸好这位仁兄尚有口德,没有以为她正在做“阻街”的行当。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问。

  “我……”她深吸一口气才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豁出去了!谁说搭讪是男人才能做的事?她反正就是想认识他嘛!

  有那样的认定,却不见得有那样的脸皮,于是焉俏生生的小脸浮上了红潮,一波波涌来,几乎没将她灭顶。

  搭讪!

  这个认知砸入脑海中,让康恕馀愣了个不知令夕是何夕。不会吧!?在此刻?在他全身上下没一处乾净的时候?而且对他搭讪的人并不是卖冰的阿珠或工头的花痴女儿,也不是租在他公寓对面的酒店小姐,而是她——一个看来很高级、很正经、很高知识份子的美丽小姐。

  不会吧?搞什么呀!他可没有力气与这票症头严重的女人玩。

  “对不起、我要回去上工了,我没有兴趣认识你。”摆了摆手,他大步走开,不愿让任何女人再有机会来烦他。天晓得他受够了那些适婚年龄急着蒙丈夫的怨女们,可不想再招惹一个。

  富蓣这回呆呆地看他走远,没有勇气再上前逼问人家姓名。

  开始深省了起来。

  以前都听同学说钓男人很简单,只要勾勾手指、抛抛媚眼,男人就一路流口水爬了过来,怎么在她身上却不见多大的用处呢?那个男人没有变成哈巴狗是不是身为女人的失败?

  好奇怪,着了什么魔生平第一次想主动去认识一个男人?并且发晕盗汗跟看到钱一样兴奋。

  “小姐,你不知道阿康是出了名的酷哥啊?他不会理你的啦!”老板将收来的碗全丢入水槽中,露出大银牙,表情十足恶心:“我们这几条巷子至少有五个女人为了他大打出手。别看他人长得平凡无奇,桃花旺得咧!”酸溜溜的口吻泄露出自己不受青睐的自怜。

  “一共二十元,谢谢。”

  富蓣瞪大眼,为时已晚地发现自己叫的那碗面已被倒入水槽中充馊水,忍不住叫了出来:

  “喂,我还要吃呢!”

  “你又没说,面变冷了又糊掉了,而且也吃过了——“

  “再给我下一碗来,否则一毛钱也不给。”她凶巴巴地展现女暴君特质。“面冷了是你的不对;糊掉了是你功夫不好,而且我才吃一口又没说不吃了,你那么鸡婆做什么?为了表示你的歉意,你可以送我一盘小菜表示一下心意,就这么说定了。还愣着做什么?要饿死我呀!”用力朝桌子一拍。

  女土匪!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女土匪?

  可怜的店老板依命行事,一边哀悼自己的不幸,居然没有勇气在那一张夜叉脸孔下伸张正义。

  富蓣托着香腮等午餐奉上来,一边出神想着老板口中的“阿康”……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像钞票一样呢?有机会一定要再印证一次。

  在富蓣的死赖活磨之下,陈善茗终于答应让富蓣的妹妹以助理身分暂时来公司帮忙。

  他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公司内不许看到发花痴的女人。既然有了大秘书以命保证,那他当然就姑且信之了,搞不好公司可看的笑话会多上一桩;听说富家子女皆是相同脾性。

  那绝对会好玩极了。

  由地下停车场走上来,一路上认得的、不认得的女子全对他含蓄地打招呼兼行注目礼,他始终以漫不经心的微笑越过每一双痴迷的眼。

  唉!每当他搭乘电梯时,电梯内总是特别的挤,并且唯一的现象永远是只有他一人是异性。

  身为这种异象的始作俑者,偶尔会暗自忏悔几秒,为天下不受青睐的男性掏一把同情之泪。谁会相信太受欢迎的男人也会因桃花太旺而困扰呢?

  才踏入电梯,果不其然里头已站了十四名女性,在这限乘十五人的空间内,恰恰等他一人。

  “早安,各位女士。”

  才正要优雅地按下“关门”键,不料飞扑而来的粉蓝身影重重撞上他的胸口,直要把他撞翻。幸好陈善茗下盘够稳,而且明白身后那些女人禁不起小小一撞,死命也要坚守阵地,不让自己跌倒。

  怀中那具冒失的温香软玉未免大胆得令人讶异!他自忖不至于会受到这种隆重的爱慕方式对待,莫非时代又变了,求爱招式更加新潮前卫了?

  随着电梯发出超重的“哔哔”警告声,他扶住怀中七荤八素的女子道:

  “小姐——”可惜还来不及说完,便被打断:

  “超重了,你还不出去!完了,我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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