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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青云侧身看向经理那副恨不得将方治南碎尸万段的表情。心想:也好,让经理了解要留住人才就得有些实际的表示,不要老是让人在领薪日望着薄薄的薪水袋咳声叹气,欲哭无泪。

  方治南落慌而逃,无功而返。

  经理直瞪到方治南滚得不见踪影后,才转身直视江青云。“青云,只有在一个工作岗位上待得久的人,才会有所表现,不会缚手缚脚。千万不要轻信花言巧语而毁了以往用血汗打下来的江山,那是愚笨的行为,我相信我手下的大将都是聪明人。”一副义正词严的神色。

  “江山是小有一片,但是却没有一点实质的感受,有时候做久了,真是感到好空虚呀,真是不知道自己这么拚死拼活是为了什么?”她故意长吁短叹的缓缓转身。一转过身,就开始偷笑。

  平常只要她敢有一丁点抱怨,经理必定会搬上一大堆训词,直砸待她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诚惶诚恐之余还得三拜九叩直呼多谢公司栽培之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哈!现在可就不同了!身价今非昔比,居然还有人不知死活的上门诱拐跳槽!经理想不紧张都难。她江青云好歹是“信昌”北中南四个业务单位中的翘楚哩。

  “青云,新扬百货快开幕了,要抢在‘永勤’之前谈妥进柜事宜,别让他们抢先了,他们只规划一个展示区给国内家电业。”经理在她身后呼叫。

  “知道了!”她叫回去。

  回到办公室,拿了公事包立刻出门。

  新扬百货公司尚未开幕,却早已打响了名气。光是号称全台湾最大规模的百货公司就足以使人侧目了!从动工开始,就已造势成功,连带把周围的地皮炒得热乎乎——建公寓,建办公大楼。百货公司还没落成,“新扬企业”所属的建设公司早已赚进大把钞票,教人想不佩服“新扬”都难。而“新扬百货”的落成,则代表“新扬企业”多角化经营的触角正式伸向百货界,负责人雷明扬的势力更形扩大,想叫人不注目都难。雷拓的父亲雷明扬一步一步在台中建立起自己的事业王国,搞不好下个念头会转向文化事业或家电业。对于这种财大气粗的大资本,像“信昌”这种中小企业想与之竞争,恐怕只有挨打的份!

  基本上,江青云非常佩服雷明扬,看他在短短三十年间就建立起自己的事业王国,那是相当不容易的。尤其在民国四、五○年代,那些大地主们死守着土地,不肯另辟天地,接受新观念新技术。当年雷明扬不顾父母反对,在政府施行“耕者有其田”政策时,拿田地和政府交换股票,还被其他地主耻笑愚笨。

  如今,雷明扬成了富甲一方的巨富,当年那些死守土地农田的大地主,反倒一一没落下去了。

  这除了证明雷明扬的确高瞻远嘱外,更愿示了他的非凡勇气与机智过人!

  “新扬百货”的管理大臣是雷煌——雷明扬全力栽培的第二代企业尖兵。

  虽然才刚学成归国,雷明扬却已委以开路先锋的重责大任,全权由他策划这栋百货大楼的格局与经营方针,并且完全不过问。这赌注下得的确够大,不少百货界的人正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雷煌这个学院派的小子闹笑话。

  雷煌是雷拓的堂哥,可是青云并不曾见过。只在小时候听雷拓说起有一个堂哥在国外读书,而堂哥的父母在回国探亲时不幸坠机身亡;然后雷明扬就领养了他。

  今天来应该会见到他吧?

  进入“新扬百货”的顶楼,被接待小姐安顿在会客室等候。由于近日来“永勤”十分嚣张,她必须小心应付,丝毫大意不得;失去这个进柜的机会是非常可惜的,连带也会影响她年终奖金的厚度。

  对于雷煌的风评,她自是有所耳闻。虽然他是雷拓的堂兄,两个人却是迥然不同的个性。

  雷煌在三个月前正式到“新扬企业”实习,几场阵仗打下来,使得那些商场老将收回轻蔑之心,不敢小看了这个初生之犊。

  冷硬强悍、具有高明的企划能力与决策力——这大概是雷明扬敢将百货公司交给他经营的原因,即使他一点经验也没有。将来雷拓要是也加入“新扬”,凭他那副德性,不被贬到边陲地带才怪!若真要拿他们堂兄弟做比较——她肯定人人必会拿他们二人来做比较。恐怕雷拓拼得只剩一口气还是比不上人家。

  有了雷煌的加入,雷拓还能有十成十的把握去稳坐继承人的宝座吗?前景堪忧!如果那个雷煌真的是那么出色,恐怕公司董事会会不赞成把位子传给那个学音乐的雷拓。

  雷拓根本不是当企业家的料!江青云非常明白这一点。

  当雷煌走进来时,江青云更为雷拓担忧了!雷煌是个天生的王者,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运筹帷幄、当企业家的料。

  他全身上下充满一股向外迸射的热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已使他占了大大的优势。轮廓上与雷拓有些相似,但他是更阳刚的,气质上完全不同。

  冷硬的线条,不近人情的眼,俊秀的挺鼻与微薄淡漠的唇,在在散发出一股无人能挡的锐利气势。

  怎么看,怎么都比雷拓强。她开始为雷拓祈祷了。

  他坐在她面前。

  “江小姐?‘信昌’的代表?”随手放下一份资料在茶几上,浓眉纠结。

  “我以为‘青云’是男孩儿才会有的名字。”

  怎么着?有性别歧视吗?在美国生长的人居然还这么东方!当下青云就给他下了零分的评量。人家雷拓从来就不会有这种大男人主义。

  她冷淡回应:“我不以为我的名字和进柜的事牵扯得出什么关联。”

  他眉毛微挑,看了她一眼。

  “上回和陈经理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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