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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如果这个时代的情爱得要女人委屈自己来成全,得是女人一再退让、一再容忍才能得到男人的疼爱,那么,她全部不要!

  耶律烈……你明白吗?

  肚子中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吓到了绛绢,因为她正把手放在君绮罗圆圆的肚皮上。

  “哇!好活跃!我娘说可能会生男孩。”

  “也许吧!”她神秘一笑。这么大的肚子,她并不担心,也许里面藏了两个小娃娃;她常有这种感觉,尤其最近踢得猛烈,像是有人在里面打架似的。

  君绛绢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的看她。

  “想问甚么,就问吧!你这丫头那藏得住话。”

  “你,很爱肚子中的小娃娃?”

  其实绛绢想问的是:孩子的爹是怎样的人?大姊是个洁身自爱又孤傲的人,如果她是遭到凌辱而有了孩子,唯一的结果是她会带着孩子自杀,根本不会让自己生下孩子来。

  自从她回来后,虽然每个人都想知道她在这五个月里的遭遇,却怕问出的答案太不堪,且会造成她的二度伤害,于是大家都一致的将这话题埋在心中。

  但君绛绢毕竟是藏不住话的。又见到大姊对胎儿百般呵护,更是感到疑惑不已。

  君绮罗看着肚子,眼光黯然,她岂会看不出小妹的心思?

  “我爱他!”

  “他是怎样的人!”甚么样的男人可以打动大姊的心?

  “他嘛……”她陷入沉思,轻喃:“暴躁易怒,强取豪夺,粗野无礼,霸道蛮横,心机狡诈……但是从来不会伤害我,而我总是惹怒他。而且,他爱我,以他的方式来爱我,但是他从来不知道我要的是甚么。”

  “呼!”君绛绢杏目圆瞪。“也合该是这般的男人才适合你了!但,他真的有这么槽吗?”

  她笑了。“糟糕透顶。”

  “只要他爱你,就没问题了呀!姊,你是个值得男人爱的大美人,但是能爱上你也不简单。而你又从来不说出你心中的想法,要找对方法爱你就更难了。一不小心,弄错了方向就会造成猜忌,如从那男人再愚钝些,岂不是一拍两散了?那人,还在世上吗?”

  “他死了。”她脸色微白,因着小妹无心的一席话,让地想起了神算子吕不群的留言,更再度想起了耶律烈那哀伤的眼光……他与她,已没有任何交集了。

  “所以你才回家是吧!”君绛绢又惋惜、又心疼的问着;命运一直未曾善待过大姊,连她的幸福也不放过……

  爱情,到底是甚么模样呢?她一个情窦未开的女子;害怕落到二姊那境地,又怕这辈子遇不到真心之人,倒不如一辈子不嫁算了!如果能,她希望能碰到一个全心爱她的男子……就如大宰相房玄龄与他的夫人一般。

  那位因喝了“醋”而闻名青史的房夫人,曾在年轻时对着病重的丈夫发誓不事二夫,并以剪子刺瞎了一只眼表明心志;后来房玄龄仕途亨通,成了唐太宗的爱相;唐太宗欲赐美女给他为妾,房玄龄却坚决不受,而以真心回报发妻。

  这故事流传后世,人人只笑房夫人醋劲大,房玄龄太惧内;然而君绛绢却曾为这则故事落泪过。在她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但,大宋不比大唐,这个朝代,恐怕不会再有一个房玄龄了。

  更多的是在饱读圣贤书后教育出像郑善亭这类的男子。郑书亭笑她全身上下最具妇德的地方就是那一双小脚,如今她已拆了布条,在那票书呆子眼中,她早已不再是个贤良的女人了。

  无所谓,她可不想嫁给那票“青年才俊”,又成了第二个君绣捆,或成了人家的“贱内”,或是没有名字的“君氏”。

  “绛绢,二娘说你打算不嫁人?”

  “放眼望去,全是郑书呆那一类的人种,再不就是想攀上君家当驸马爷的人;不管甚么身份的男子都不会是我要嫁的人。惹人闲话就随人各自去多舌吧!大姊,咱们一同来守护君家。”

  “你长大了,可是这想法会害死你。”君绮罗轻抚小妹的头。

  分别近半年,她的改变不禁使她对她刮目相看;她从不知妹妹的心思是这般成熟。

  “我无所谓。倒是你,可得生下一个男孩儿呀!现在有爹撑着外头,将来爹若是走了,很多人会因为我们是一介女流而不屑和我们来往。我可不希望君家的产业全落到郑书呆手中,因为他只会败光家产而已。天天念书,自认文士,还说咱们满身铜臭!自以为清高的他,也不想想他吃的、用的还不是咱家给的?他一介秀才,那能有奴仆成云的风光?这种呆子生下来的儿子也不会成为商业奇才。”君绛绢对郑书亭是彻底的不看好。

  “池井小鱼没见过江洋大海,何必与他一般见识?真要把商行交给他,他也不敢要。那人虽食古不化,自视不凡,但到底心中仍有些文才;也许那天真高中了,就必然会离开咱家,到时气也气不着你了。”

  “高中?除非老天无眼了!”君绛绢看了一下天色,连忙捧起桌上的羊皮卷。

  “哇!天快黑了,我得快生叫门房准备马车去商行,再晚,娘就不让我出门了。”

  君绮罗抚着肚子,感觉腹部、胃部又在翻涌,忍不住苦笑,这两个小家伙与他们的爹爹一般会折磨她!

  但无怨呀!这一切……

  往事已如轻烟,来去无踪,再怎样浓烈的感情也只能摆荡在心中。也许在午夜梦回时会有一丝甜蜜闪过,但现实中,决计不会再有缘份相见了。

  她已死了,不是吗?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心无窒碍的去娶那三个公主了,而不必为她这死去的人天天动怒。

  他也算是容忍她的了。否则相处的三个多月里。她早该死了好几次。他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更不是不领情;可是领了心,领了情,便是自己真心的沉沦;一但捧上真心,光是对她好已经不够了。她要他的爱,而且只给她一人。

  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处境容不得他做主,她也知道,可是她就是无法忍受。她不能睁眼看别的女人来与自己分享心爱的男人。于是,她选择退让,选择死亡来表示她的抗议与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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