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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找一个人。”她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当然不能说是来找那个她错嫁的丈夫。那根本是外人无法理解的荒谬情形!到时若解释不成,只怕给人当疯妇看待了!何况她深深记得自己正女扮男妆。风予逢是个温文明理的好人,可是现在仍不是坦白的时机。

  幸好,他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只是笑了笑,看出了他的不愿多谈。改了个话题:“扬州地灵人杰,好风好水,才出得了小兄弟如此丰神如玉的人品了!改日应当叨扰一赵扬州长个见识。只待战事平息了。”

  “过奖了,风大哥。来日若来扬州,小弟必定盛情款待。到时必让您大开眼界,小弟这等拙劣表相,不值一晒。”

  他对自己容貌的推崇直叫杜冰雁心中七上八下,也幸好一般人对江南人的观感都是柔弱质美那一型,是男是女很难定论。谁教古代有宋玉、董贤之流,美丽得让女人大为失色。所以她的“女相男身”让风予逢这个未曾去过江南的人没有任何疑心。

  谈谈走走间,时间轻易的打发掉。果不出风予逢所言,夕阳开始没入地平线时,远方隐约可见一座城池,上头飘扬着大唐的旗帜,晾马城终于到了!

  二十来天的奔波辛苦,完全让另一种情绪所取代。心中有种惶然不安,却又像若有所待。

  她一直告诫自己,也深深明白袁不屈是李玉湖的丈夫,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这番前来,心中所产生的忐忑,却没有那种置身事外的潇洒。似乎是——将袁不屈当成自己丈夫来看待似的,有一丝丝期待,有一点儿骇怕,迫切想看到那人是何模样……

  袁不屈是好是坏与她不相干的,可是……若是他不能谅解这件事情,执意降罪所有人,那可要如何是好?她好怕事情不能圆满解决。想必他已知道将军府中发生的事了吧?可以想见李总管会将她说得如何不堪!那人……理应正在气头上吧?妻子逃跑是何等脸上无光的事!她能这么贸然的跳到袁不屈面前将事情原委说明吗?要是得不到谅解该怎么解决这事?也许她该先观察那人的人品再下决定会妥当些,是不?

  惶惶然的心,没半点主意;反正,她是没有退路了!加上她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此刻想回头也回不了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拿了将军府内的一块玉牌,是袁不屈放置在书房内的一块授印。她不是打算用它来典当银两,也不打算作威作福;虽说错嫁入袁家,到底她目前的身分是袁夫人没错,取了一块玉牌不算偷窃行为,却仍在她心中留下阴影。她取玉牌只为了在他日面对袁不屈时,有足以取信他的物品,可以印证她是入门他家的女子。不然,摆在新房中多的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她可是丝毫未动。一路上的盘缠皆是她典当掉随身首饰,方能成行。李玉湖的嫁妆贫乏得可怜,只有几套中性衣服让她可以扮男装出门,这也再次证明了李升明的小气与吝啬。十来盒嫁妆内丝毫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却狮子大开口的向将军府要了黄金白银伍仟两这般天价!也难怪府中上下对李家大大不满了。想必也因此,袁不屈对李玉湖产生更大的恨意……

  那么,一旦将来她与玉湖互换回正常的轨道后,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孩是否会受到无情的折磨?直到悲苦取代了她周身的光芒?然后含悲而终?不自觉心中升起罪恶感……杜冰雁抿紧了樱唇,无论怎么做,早注定了是二场悲剧,她居然还有精神来担忧那个爱笑的少女将来会有的命运!那么,她呢?她自己的将来又好到那儿去?唉……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多想想自己?想帮助别人,却又无能为力,不过是徒惹忧心而已。她已经自顾不瑕了,如果此番前来无法使事情圆满解决,后果将是无法想像的混乱……

  “呀!有人来迎接咱们了!”

  风予逢的笑声唤回了杜冰雁的心思,她愕然的看着北方城门内奔驰出的三骑人马。

  身穿黑袄,肩披铁灰甲胄,胸前系结十字甲,胸口上的圆形护盔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背后的大红披风飞扬在黄沙中,坐姿威武,风范卓然。两肩的披膊明显可看出成鹰头状;是鹰军的武士,人人赞扬的鹰军!

  即使连对军人向来没有好感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军士威武得让人肃然起敬。

  那三骑人马俐落的在他们面前勒马,为首那男子有着一张爱笑的面孔,直对风予逢叫嚷着:“风老!您可来了!我还当您打算当游侠行走江湖不再出现了呢!想必这次朝廷费了好大心力才找着您吧?众兄弟可有福了!”

  “好说!好说!”风予逢拱手道:“有劳沙校尉大人出门迎接,风某受宠若惊!”

  回应他的是爽朗的大笑声,果真是个爱笑的男子!

  “客气,客气!风老真是太客气了!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倒变得生疏起来,局限在这繁文褥节当中客套!累死人了!要念些文绉绉的词儿,找我爹去吧!他老正闷得慌哩!刚刚你们在十里外就有信鸽来报,算一算早该到了!想不到您老反而慢了脚程,看来真的是老了!”

  风予逢笑道:“不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也得体恤一下我的小徒弟!人家一介江南文弱书生小娃儿,总不比你们这些铁血大个儿!来,我来介绍,他叫杜冰,十八岁。杜小弟,他就是当今袁家军中首号大将,沙平威大人是也!其父沙绍便是当今朝廷第一谋士。”

  “沙大人。”她点头为礼,拱着双手,却迎视到沙平威不避讳的惊艳眼光。

  “哗!杜冰,你生成男儿可真是糟蹋了!”沙平威久久才吐得出气,一出口便是直言无讳!勒马更近于她,张大眼猛看着,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找不到一丝丝瑕疵。

  杜冰雁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堂堂的校尉大人竟似个大孩子,她会喜欢这种坦率的人,却无法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一个将领!他身后那二位部下看来威武多了。

  “好了!平威,别吓着小孩子了!你爹常说你要是有将军一半的沉着,就能独当一面成大事了!”

  沙平威挥着手。

  “我只要在沙场上沉着使成,平常老押着死板脸,多吓人呵!袁大哥已经没药救了,天生的威严。我呢,再说吧!”看了下天色。“快点进城吧!袁大哥原本预料您二天前就该到达,昨日两军打了场小仗,我方有五十来人轻重伤。袁大哥管那七个大夫叫脓包,太需要您来好好L辜。平威,别老夸大来吓小孩子。”说到最后,倒怪罪起沙平威了。

  沙平威笑了笑,开始领马前行。

  “先让他适应一下总是好的。免得他看到将军本人会吓掉半条命。将军的威名其来有自,别期望他长得慈眉善目使成。”

  这么说,袁不屈真的是个可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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