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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温柔善良”的人来来去去,一心一意要感化他、匡正他——而他的回报,就是世人所谓的“恩将仇报”。

  他不需要施舍,一直以来,他就是不接受别人丰沛的爱心来施舍。那种悲天悯人的面孔,即使是真的带着诚意,也会令他想吐。

  “那么,她还做了什么呢?”石克勤非常好奇,追问不已。

  而纪衍泽早已陷入回忆中,连冷哼也懒得回他一个。

  由于“纪衍泽”三个字实在是个大震撼,常夕汐并无法安抚母亲的怒意。送母亲到姨妈家休息,并且任其叼念了二个小时,终于不支落荒而逃。

  希望见到衍泽时,不会遭受另一波的疲劳轰炸,而她更希望他与她母亲可以好好相处。

  但那实在是难哪!在他眼中只有不顺眼与不顺眼,不会因某人是长辈而无条件的顺服讨好,即使是为了她也没法子。她也不能因为今天是他的女朋友而得寸进尺的要他扭转态度。

  如果一个人本身没有值得人敬重的特质,他是不会为了谁去另眼相待那人的。漠视以对已算是客气了。

  来到他住的公寓,还没来得及按电铃哩,纪衍泽已由阴暗的柱子后方走出来。

  “怎么在下面?等我吗?”

  他将烟蒂丢入水沟中,淡道:

  “很晚了,以为你不会来,正要去你的宿舍找你。”由八点等到现在十点,耐心几已告罄。伸手握住她,一同走上楼。

  “呃,不上去了,我等会还得搭公车回去,怕赶不上最后一班……”不知为何,心情突然紧张了起来。是因为他炙热的手掌握得她太紧了些吗?

  但他没有放手,也没有止住步伐,只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就别回去了。”

  啊?!那——那是什么意思?

  在她心思兀自不安颤动时,他已将她带入他住的斗室中。

  只有一床一桌、两只旧沙发。大概没有长住的打算,他连衣橱也没有,几件衫裤零落的丢在椅子上,或一坪大的小阳台上晾着。六坪大的空间,因他高壮的身形而显得局促,加上炙热的初秋天气,屋内闷暖得让人想逃。

  “喏,你煮的青草茶。”他倒了一杯茶给她,屋内唯一可以食用的物品除此之外,大抵也没有其他的了。

  “谢谢。你在生气吗?”努力压抑着心跳速度,一心只想找安全的话题来打破过于沉闷的气氛。

  他靠在墙上,不屑道:

  “反正早不幻想那些人会对我有什么好评价,我只是气她打你。”思及此,他一大步跨来,蹲在她面前审视她的脸。没见到明显的青瘀,口气才平和了些:

  “下次如果她再打你,我绝对不会客气。”

  她低叫:

  “我妈不会用力打我,别看得太严重。有时候人都会过于冲动,其实是出于无心的;何况我是她女儿,我了解她。”

  他伸手轻抚她脸,轻道:

  “就算她反对,我也不管,你明白吗?”

  “哪有不明白的?你对我根本是霸道惯了。”她叹笑,也伸手盖住他栖放于她脸上的大手。

  “你今天怎会在那里呢?”她好奇地问。

  “谈创业的事,过完年,我就要去大陆工作了。”

  “与那位先生吗?”十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独来独往的他身边出现朋友,想来那人必是特别的人吧?

  “对。”

  “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吧?”

  “谁知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冷笑。

  “别老这么愤世嫉俗,虽然合夥人可能会有拆夥的一天,但决心要合作了,不是应该彼此付出信任吗?对了,合夥要钱吧?你还有一些钱在我身边,大概七十万,你拿去吧……”

  “不必,你留着。”

  “但这是你的钱呀。”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何况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几年才会成功,那些钱当我的养家费吧!否则依你一个月二万块钱在赚,又认养孤儿又捐款的,早晚会饿死。”实在是受不了她烂好心,但既然那是她做起来会开心的事,就任她去了。

  她脸孔一板。

  “对不起,我还活得好好的,一个月花四五仟元依然活到现在。”没有人可以批判她的工作与行事方式。

  他笑了下,耸肩道:

  “随便啦。反正你自小就喜欢自找麻烦,顽固得没有人可以改变。”

  “那钱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用上那笔钱。既然是合夥,总不好什么也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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