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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这顿午餐,大家吃得都很别扭,餐后各人也就散了。

  “出去散散步,太饱了!”陆健说。

  “好。”她急于知道小美的事。

  亦天没出现在公司,小美又在楼上他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事吧?”他在街道上问。

  “我不知道,只觉得小美情形特别。”

  “是。亦天出了事。”他说。

  “什么?就是昨夜?”她吃惊的。

  她记得亦天喝了五瓶清酒,然后单独离开。

  “对方很狡滑,把我和志坚都调开了,只剩下亦天一个人,他——胸部受伤!”

  陈先生的诡汁,白翎是他故意派在那儿的。

  “胸部?!严重吗?”她变了脸。

  “更重十倍的伤亦天也受过,这不算什么,”他说:“对方的手段太卑鄙了。”

  她想起一号打手,二号打手的名字,难道是真的?

  “你和许志坚——”

  “我们都练过功夫,”他轻描淡写的。“志坚更是从小学的,根基很好。”

  “你知道他们叫你们什么吗?”她问。

  “昨夜听白翎讲过了。”他说。

  他是早就知道白翎的,看来,是她小看了他们,他们一定比她知道得更多。

  “是——什么伤斯亦天的?”她问

  “刀。”他说:“七八个人打他—个,他们都有刀。”

  “这真不公平。”她叫。

  “生死之间,根本没有公平,”他笑:“我带你去楼上看看亦天?”

  “不——”她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不”字才出口就后悔,对他,她是矛盾极了。“不必!”

  “你不想去看看?”

  “不大好,我和他—一不熟。”她垂下头。

  “不熟?”他笑。“他是我们老板。”

  “不,我还是觉得不大好。”她摇头。

  “那—一就算了。”他仿佛有些失望。“我以为下午你可以和小美换班去照顾亦天。”

  “那——怎么行?”她吓了一大跳。

  叫他单独对着亦天?不,不,,她办不到。

  即使有另外的人,面对他——也是难堪,他和她之间——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关怀,非敌亦非友。

  “那么我们只上去—会儿吧!我也要去。”他说。

  她想一想,免为其难的点点头,她——她不能连这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于是,她再一次来到这古雅却有抹杀气的屋子里。

  亦天并不如想象中躺在床上,他赤着上身,胸前缠了好多纱布,坐在沙发前摆棋谱。

  小美在一边忙这忙那的。

  看见他们,尤其姮柔,他眼光的确是闪了一闪。

  “我们来看你的伤势。”陆健说。

  “就快好了,”他全不在意的。“你带小美下去上班吧!我叫她下去她不肯定。”

  “让她服侍你也没有关系,下面不忙。”

  “阿婶在就行了!”亦天皱眉。

  从进来开始,姮柔一直沉默着。她站在那儿很尴尬,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

  “你们坐。”亦天指指沙发。

  他面对着陆健说话,那语气却象对着姮柔。

  “不坐了。如果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就下去工作了。”他说。

  亦天的视线掠过姮柔,眼中光芒又闪下。

  “我们走了!”姮柔垂着头说。

  “等一等,姮柔,”小美叫。“等一会儿我要吃饭,你留下来帮我—下。”

  “我——”姮柔面红耳赤,又窘又急。

  “是啊!你留下好了,”陆健也说:“等小美吃完饭再下来。”

  “我——”姮柔心中矛盾。又想留又不想留,她也说不出心中感觉。

  “不必了,”亦天突然插口,没有什么表情。“不要把我当成病人。”

  姮柔看他一眼,很感激他给她台阶下。

  于是转身,一言不发的就逃了出来。

  陆健好奇的望着她,仿佛说;为什么要逃?

  16

  亦天的受伤姮柔一直有点内疚。

  若不是陈先生让白翎调开了她和陆健,亦天一定不会伤成这样子。

  她记得那夜他喝了五瓶清酒。

  就算酒量再好,他一定已有醉意,这种情形下,打架一定吃亏的。

  何况对方还有七、八个人。

  三天了,亦天都没有下楼上班,小美也偶尔上楼帮忙阿婶服侍他。

  陆健却没有再带姮柔上去。

  她心中是十分渴望知道他的情形,又不敢问。

  今天是月尾结帐,姮柔比较忙,六点多钟还没离开公司,同时还有小美和陆健。

  “今夜我有事,不等你了。”陆健欠然说。

  “不用等,我到八点钟也未必做得完。”她说,

  “我还不走,同时做伴。”小美在—旁叫。“这几天堆积的工作太多。”

  “也不必今夜做。”陆健说着走了。

  对着枯燥的数字,姮柔却很专心,即使她不喜欢;这却是她的工作,她对工作很重视。

  过了一阵,小美走过来。

  “我不做了,做也做不完,”她笑。“反正不赶,明天慢慢来吧!”

  “那你还不走?”姮柔笑。

  “陪你聊一阵。”小美很孩子气。

  姮柔想说若是聊天,她九点钟也做不完工作,看见小美很热诚的脸,这话说不出口。

  “你有没有男朋友?”小美突然问。

  姮柔好意外,谈男朋友?她没兴趣。

  “没有。遇不到好的,我宁缺勿滥。”她说。

  “我也这么想,可是——我订了婚。”小美叹一口气。

  “你才多大?订婚?”

  “是小时候乡下订的”小美脸上有点无奈,有点失神。“家里穷,没办法,只好半象童养媳般给别家人,他们供钱养我,我仍住自己家,就是这样。”

  “啊——你对未婚夫怎样?”

  “他啊——”小美眼中掠过一抹厌倦。“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而且心术不正。”

  姮柔怔怔的听着,现代还有这种故事?

  “在乡下,他——常常欺负我,有时还想侮辱我,说我迟早是他太太,”小美继续说:“我逃来台北,正好遇到亦天,他收留了我,给我工作,直到如今。”

  “你没回过乡下?”

  小美摆摆头,再摇摇头。

  “我只是每月寄钱回去。”她黯然。

  “你的未婚夫也没出来找过你?”姮柔问。

  “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小美天真的笑了。“他来我也不怕,公司里的人都会帮我。”

  “那——”姮柔犹豫一下,终于还是问:“你现在有没有其他男朋友?”

  “没有,”小美极快的说:“没有。”

  “其实就算你有!也不是错。”姮柔想一想。“那种人,你怎能真嫁给他?”

  “嫁不嫁不是问题。”小美笑得好神秘。“我若喜欢一个人,只要心里爱他就行了,不一定要嫁.但那个人——我可以为他做一切的事,甚至为他死。”

  “别说得这么可怕,什么时代了,为他死?”姮柔大笑起来。“你看了太多小说。”

  “我不看小说的,我只看电视。”小美说。

  “那么你是中了电视的毒。”姮柔说。

  “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任何人影响,而是我心中真正是这么想。”小美脸上有凛然之气,很令人感感动。“我是可以为我爱的人死!”

  “好在你还没有找到这个人,否则这思想真可怕。”姬柔拍拍她。“回去吧!我得加紧做事,否则十点也走不了。”

  小美脸上有一阵神秘的笑容一闪而逝。

  “好,我先走,明天见。”她一阵风班的走了。

  小美还是个大孩子,还天真无邪得很,而且个性也颇有男儿风,等她长大了,可能会改变吧?

  姮柔并不担心刚才的一番话,她又埋首工作。

  九点钟的时候,她看看表,就在这时候,她听见门声轻响,谁?

  “谁?!”她扬声问。

  她绝对相信公司里的安全设备。

  没有声音,却有人慢慢走进来。她还没有想到“怕”字,已看见站在那儿的是亦天。

  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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