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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你!还有你!”慧玲转向之颖。“你一天到晚在玫瑰身上打主意,你究竟是什么居心?送她来集中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说,你说!”

  “这不是集中营,是学校——”之颖着急的解释。

  “是集中营!”慧玲的语气肯定得惊人。“是集中营,你们在骗我,你们在骗我!”

  “丁太太,不论是不是集中营,如果能医好玫瑰,你该给玫瑰一个机会,一个能听能讲的机会,她是你的女儿!”以哲十分稳定的说。

  “不,不能!”慧玲戒惧的直向校门口退去。“不能!你们会把玫瑰关在铁笼里,你们会害死她——”

  “慧玲——”之颖叫着,抢着向前。

  慧玲尖叫一声,抱起玫瑰转身就跑,跑得又快又急,一下子就冲出校园。之颖还想追,以哲叫住了她。

  “算了,由她去!”以哲深思的说:“我认为是丁太太本身有毛病,或者我们该改变方法?”

  “说对了!”以凌不知何时站在走廊上。“要先纠正那位丁太太的不正常,才有机会医治玫瑰!”

  之颖看看以凌,招招手,很随便的“嗨”了一声。她觉得好失望,慧玲古怪得出奇,只不过一间盲哑学校,谁都不会感到害怕,偏偏她恐惧成那样!

  “你以为她怎么不正常?”以哲问以凌。

  “以前可能受过某方面的刺激,”以凌平静的分析。“慢慢探究,慢慢开解,之颖,以哲要靠你帮助,加上他的耐心才有希望成功!”

  “我能帮什么?”之颖叹口气。“她以为我要抢玫瑰!”

  “和不正常的人也斗气?”以凌潇洒一笑,转身而去。

  “怎么样?连一次挫折也经不起?”他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读书时候做实验,我曾连错七次也不灰心!”

  “好吧!”她歪着头想一想。“等你想好改用什么方法时再通知我吧!”

  “现在呢?”他凝望着她。

  “别妄想我会逃学,”之颖双手叉腰。“下午有课,现在回去看看施薇亚!”

  说完就走,却被以哲一把捉住。

  “晚上我若去小径,还被欢迎吗?”他眼中隐有笑意。

  “为什么问,谁会赶你走?”她睁大眼睛。

  “那么——晚上我来,你等我!”他放开她。

  “来吧!我唱《午夜吉他》给你听!”她高高兴兴的走了,她还是没明白他的心意。

  几时她才能明白呢?他得更多一些耐心呢!

  之颖回到家中,看见慧玲已紧闭了门窗,一副极不欢迎、闭关自守的模样。她摇摇头,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像自己一样正常,是吧!

  锁好家门,她奔跑着去施家。施家已经不再关紧大门,她径自走进去,在门房处遇着神色苦恼的阿保。

  “阿保,施薇亚在吗?”

  “不在!”阿保说:“你找她有事!”

  “我昨夜碰到她和潘定邦回来,看看她,”之颖四周望望,没人,压低声音说:“刚才我看见李立奥!”

  “我听见车声,追出去已看不见,”阿保苦恼的就是这件事吧!“小姐结了婚他还缠什么?”

  “谁知道!”之颖耸耸肩,不想跟他再谈。“施薇亚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或晚上!”阿保说。

  “我晚上再来!”之颖挥挥手,退了出去。

  是施薇亚结了婚变大胆的吗?或是她根本不知道立奥还不死心?她这么跑出去,正面碰见立奥会怎样?之颖真的担心——哎!她也的确太多事了一点,是吗?可是一个人的个性与生俱来,叫她怎么改?

  一个人闷在家好无聊,不如早点去学校。她自己弄好午餐吃了,匆匆赶去上课。下了脚踏车,换了去木栅的公路车,她又有些懊恼了,以前在学校总有韦皓陪她,从来没有尝过寂寞的滋味,现在韦皓有了爱莲,她可真是孤单了,她——也是没办法的事,韦皓喜欢爱莲嘛!

  —连两节“国际形势”课,说来令人沉痛。这个时代,连国与国之间都变成那么势利,那么卑鄙,为了自己的利益,说出卖就出卖,真气死人!报上最近总有一句什么“弱国无外交”,既然无外交了,她还读什么外交系?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矛盾的!像联合国这个懦弱无能的组织,口口声声维护世界和平,主持世界正义,偏偏做出来的事,件件令人心冷。选出个中立国的宇谭做秘书长,此人年年拿各国付出会费中的高薪,偏偏可恶之极。不交会费达十年的苏联和法国竟大发谬论,赫鲁晓夫的鞋子都上了讲台。真理、正义、和平、友谊在联合国中全变了儿戏。

  之颖愤愤的想了两堂课,台上讲师讲的什么全没听见,不听也罢,那卑鄙的所谓外交,少听些人也清高!

  她收拾了笔记,抬起头来看见韦皓站在门边。

  “等我吗?韦皓!”她故作开朗的。她记住了以哲的话,她暂时不表示什么。

  韦皓点点头,没有出声。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改变,以前多活泼,多热情,现在—阴阳怪气的。其实他也算善良,变了心的男孩子多数一走了之,有的甚至翻脸不认人,韦皓总算有良心!

  “怎么——这两天晚上你总不在家?”韦皓说。他自己和爱莲出去玩是真的,怎么反查起之颖来了?

  “我?”之颖傻傻的指住自己鼻尖,这是恶人先告状吗?“我总不在家?”

  “我——哎!我打电话找你,文爱莲的妈妈说你不在!”韦皓说得有些窘迫。

  “我是不在!”之颖吸一口气,心中老大不高兴起来。韦皓若不这么问,她可一点也不生气,明明是韦皓错,他还好像很有理由似的。“前天我在公路上散步,昨天我去看电影!”

  韦皓沉默一下。他难道想挑之颖的错处来摆脱她?他不需要这么做的,十几年朋友,他还不了解之颖是怎么一个人吗?人,一有自私心,就变得无可理喻了!

  “一个人?”韦皓不看她。

  “什么意思?”之颖怪叫起来。

  “有人说——”韦皓真傻,他做错了。对之颖这样的女孩,他该光明正大说真话。

  “谁说?文爱莲?”之颖像只竖起了全身毛的野猫。“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欺人也别太甚!”

  韦皓的脸变一下,他是作贼心虚,他刚才那样说,实在也只为替自己找个借口,他错得太厉害。

  “什么——欺人?”他努力镇定自己。

  之颖的全身都鼓足了气,她已经是个立刻要爆的气球。本来是卑鄙的欺骗,想不到韦皓还要反咬她一口,她真看错了韦皓,十多年的朋友,怎样的一个人?火头上,她全忘了以哲的劝告,她怒不可遏,她连脖子都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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