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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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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听得出来门外的人是母亲,他看黎瑾—眼,她脸上有个鄙夷的冷笑,他忍住那燃烧的怒火,大步走出去。 母子俩在门外低低地说了几句话,雷文再进来,并轻轻的掩上门。 “鬼鬼祟祟的,她又想支使你什么?”她尖刻的。 雷文咬着牙,怒气全涌到脸上,他已尽了最大努力来克制自己,他不明白,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不可能每个太太都是这样的,只有她这么怪,这么特殊,这么不正常!他沉默着打开衣柜,随手拿出一套西装。 “你去哪里?”她问,似乎相当紧张。 雷文还是不出声,开始换下身上的睡衣。 黎瑾再忍不住了,她一向自高自大骄傲惯了,雷文不回答她连续两次的问话,她认为简直是最大的侮辱,别人这样对她,还可以忍一下,偏偏是一向受她控制的丈夫——她自然不会以为是在控制雷文,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回答我的话吗?你可得负责后果!”她铁青着脸。 “别威胁我,你每天这样子,要我怎样,去死吗?”他尽量忍耐着。在黎瑾面前,他觉得仅有立足之地,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压力,那无形的压力使他透不过气来,偏偏又绝无发泄之处——她不给他独处的机会,他几乎要爆炸。 “哼!死,别以为说死我就怕了,”她盯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种凌厉的,可怕的光芒,“你以为我是谁?我难道不该管你?不该问你?你忘了吗?我是你的太太,结婚才三个月的太太!” “小瑾,你该明白,管也得有个限度,你太过分了,知道吗?”他喘息着,她那张美丽的脸,使他精神几乎崩溃,“我是你的丈夫,是丈夫!你别把我当成你牵在手上的狗,不能说结了婚就连一点自由都没有,难道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要管?” 她呆怔一下,雷文从来没有这么激烈的,愤怒的反抗过她,是反抗,不是吗?是门外那可恶的妇人支持他的,是吧!她早知道雷文母亲不喜欢她,她总是虎视眈眈的,来吧!一起来吧,看看姓黎的可会被打倒? “说得好,”她的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那张漂亮的,雅致的,古典的脸完全变了型,苍白得那么吓人,她全身都抖起来,“是我过分还是那——老太婆过分?儿子结了婚,母亲仍插在里面,谁会忍受你们那份气?你爱那老太婆又何必娶我?好一个过分!谁破坏我们夫妻,谁——不要脸,没得好死!” “你——”他脸色也变了,黎瑾怎么可以如此骂他母亲,未免太恶毒了,就算他母亲要他做一些事,也是应该的,“简直可恶,你这样骂妈妈,你还有——人性?” “你骂我——”她退后一步,“你说我没有人性?雷文,你会后悔,你会后悔!”她指着他。 “后悔?”他冷笑起来,燃烧的怒火使他不再理智,“我该后悔的事可多哩,何只这一件?” “你……”她的脸由苍白转成死灰,目光十分怕人,狂乱的,妒忌的,愤怒的,“你们雷家欺负人,你以为我没有母亲,父亲不管我,哥哥不理我,就能任由你们欺负?雷文,你说,你后悔什么?” “还用说吗?”她的神色,她的话完全激怒了他,他不能忍耐别人冤枉他,乱扣一顶帽子给他,他不顾一切地说,“我后悔认识了你,后悔和你结婚!” “你——”她全身猛震,他的这一句话,结结实实的打在她心上,她完完全全被打垮了,她那么自负,那么骄傲,怎能容人这么说?而说这话的人,竟是她最后一个可依靠的人,她的丈夫!“你说后悔认识我?和我结婚?” “是的!是的!是的!”他—连串地说,声音越来越大,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后悔认识你,我傻得被你的外表所迷惑,我幻想你是个温柔,娴淑,体贴的太太,谁知道你——完全不正常。对我,对我母亲,对你哥哥、你父亲,还有亦筑,你想想,你任性,自负的做了些什么?伤害了所有的人,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她摇摇欲坠,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她不知道雷文在讲什么,但是,听来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些对的,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是吗?雷文也会离她而去? “你终于说真话了,”她冷笑,傲然的扬一扬头,虽然已经彻底失败,她却不肯承认,“亦筑,是吗?我早怀疑你心里面爱她,你终于是说了!” “我?”雷文呆一下,他说过爱亦筑吗?这真是莫名其妙的事,“你别胡扯,这对你没有好处,老实说,我后悔没去爱她倒是真的!”他是纯稚的赌气。 “是吧!我没说错,”她再冷笑,神色突然变得十分恶毒,以她这样的女孩,不可能会有这种神色,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出其不意的伸手一挥,两声清脆的耳光声,雷文两颊多了几条红色的印痕,她用全身的力量掴出这两掌,掴得非常重,“我是教训你这爱情骗子!” 雷文抚着脸,呆了。斯文,柔弱的黎瑾会打人?而且打得这么重,重得使他觉得头昏眼花,几乎站不住。到底他年少气盛,自尊心又强,怎么能忍受这待遇? 他用力捉住了黎瑾的双手,他的牙齿咬得格格响,眼中一片狂乱,自己都无法控制了。他抓得很紧,很用力,她的手已经血液不流通了,她忍不住那疼痛,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 “你打我,你会得报应,你会得报应——”他逼视她。 “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着哭喊,“你这下流的骗子,你滚吧,你去找她去,你去找亦筑去!” “你放心,我会去,用不着你提醒!”他大声叫,用力的扔开她,她踉踉跄跄的倒在床边。 “你去,你滚——”她哭喊。 雷文套上衣服,重重的哼了一声,打开门说: “我去了,你开心了吧!你满意了吧!” 说完用力关上门,扬长而去。留下呆怔,惊怒,伤心欲绝的黎瑾,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她不要他去找亦筑,不要!她是爱他的,深深的爱他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常唱刺激他,伤害他!回来吧!哦,上帝,让雷文回来吧! 出了房门,雷文停住了,满脸忧伤的妈妈,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宽恕的,原谅的,了解曲,慈祥得令人心颤的眼光看着他,果然,她听见了一切,并原谅了黎瑾的幼稚和无知。 他怔怔地看着妈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鼻子酸酸的,好像童年时做错了事,得到妈妈原谅一样的心情。 母亲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阻止他这么冲出去,又向屋里努努嘴,示意他回去,小夫妻吵嘴,有第三者劝解,总不至于闹得太僵。 雷文为难了,刚才黎瑾实在太伤了他的心,她为什么总根深蒂固的以为他和亦筑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她能动手打人,就表示她的怨毒是多么深了,他怎能再进去? “孩子,你难道真想这婚姻破裂?”雷文母亲轻声说,“进去吧!小瑾是心眼儿窄点,坏心倒是没有!” “妈——”雷文犹豫着,他忘不了刚才黎瑾那张像要吃人的可怕脸孔。很奇怪,有的时候太美的女孩,一发起脾气来,比普通人更可伯。 “阿文,听妈妈话,”他母亲再柔声地说,“夫妻之间应该互相容忍,每天都吵吵闹闹,下人看了也不好意思嘛!” 雷文脸红了,原来母亲也知道他们夫妇的不和。 “快进去吧!小瑾的小姐脾气,非你进去是不行的,”他母亲又说,“道个歉,她心胸再窄也不好意思再吵了!” 雷文还没说话,“砰”的一声,寝室门开了,头发蓬松,泪痕未干,铁青着脸色的黎瑾站在门边,又冷又利的眼光掠过雷文,停在他母亲脸上,这个好心劝解的妇人呆了一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她被自己的媳妇神色所惊吓。 “谁不知你的鬼心思,少在这儿假慈悲,”黎瑾昂然不惧,她这样对待尊长,只能说她自小缺乏教养,一个不识字的阿丹,能教她什么?“都是你,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心眼儿窄,怎么不说你心眼儿恶毒?你恨我让雷文休学,你恨我抢去雷文对你的爱,是吗?” “你——小瑾,”雷文的母亲吃惊似的,“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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