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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意外!即使是目前最红的帅小生,那个演“蓝与黑”的关山站到她面前来,她也不会那么吃惊吧?

  “你……老余……”口齿也不清了。

  他看见她,没有一般人认识或不认识的正常反应,只淡淡说:

  “小姐,骑车要小心,马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绿灯亮了,她甚至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呢!

  厢型车自然速度较快,一箭步就冲出去,晴铃紧紧尾随,但一上塯公圳的桥,就被一堆人车隔着,只有望尘莫及的份。

  嗯哼,不怕,反正人在“永恩”跑不掉!扬起嘴角,没想到再遇见他会令她心情如此兴奋,仿佛……不小心纵放的逃犯,终于又逮捕归案了。

  挂着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她一路按铃,“叮叮叮”地回到了宿舍。

  永恩医院后面的宿舍是成排的日式房子,以几棵浓密的大树为中心,弯弯曲曲地连在一起,据说以前是株式会社单身员工来台居住的处所,隐密和开放兼俱。

  又因为丘纪仁院长忙于医学院教学,不愿再扩大永恩的规模,仅维持社区型态,所以多出来的房间也租给外面的医护人员。

  晴铃能留在台北工作,也是以同意住永恩宿舍为交换条件。

  本来爸妈要她住对面一街之隔的惜梅姨家,她则喜欢像读医学院的哥哥一样独立租屋,双方坚持己见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才各让一步。

  宿舍以矮墙和巷道分隔,墙内再种一排七里香,花开时香味远远就闻到。

  晴铃把车往棚子一丢,往属于女生的栾树区跑。以前有的妈妈从南部来,抱怨用台语念栾树像“恋爱树”,怕女儿去乱爱一通。晴铃妈妈倒不计较,只要求最里面最安全的一间就好。

  每次晴铃抢分争秒时,就气她的房间要七拐八折。

  房间的确在廊深不知处,后窗一开竟是全宿舍最僻静之所,掩在白千层、芭蕉、朱槿、杜鹃花后面的瓦屋,谣传曾有人上吊自杀,天一黑就鬼影幢幢的,一直没有人敢住,平常也很少人走动。

  晴铃当然不开那扇窗,厚帘子终年密合,只差没钉木封死而已。

  但今天急归急,她并没有先开自己的玄关门,反而跑到隔壁,对着一个烫衣服的女孩问:“小莲,你们永恩来了新司机吗?”

  “对呀!你都不知道吗?”小莲说:“很怪的一个人,不太说话,也不和人交往,大家都偷偷在谈论他。”

  “他来多久了?”晴铃又问。

  “好像有一个月了吧?”小莲说。

  喔,那次赵家碰面没多久他就到永恩了。那是自己应征,还是有人介绍?

  “你们在讲那个小范吗?”门外有个护士经过,插嘴说:“晴铃我告诉你,他就住在那间可怕的鬼屋耶,真够勇敢,光这点就把那些眼高于顶的医师们都比下去了,下回你见到他本人就知道了!”

  小莲正要加入意见,一个小不点儿钻出来,是喘气的旭萱说:

  “晴铃阿姨,你好了吗?姨婆叫你快一点,说比客人晚到就不好了。还有……姑婆说,再不见人影要报警了!”

  姑婆就是晴铃的母亲黄昭云,也是敏贞的亲姑姑,而惜梅是敏贞的堂阿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很怀疑旭萱那小脑袋搞得清楚。

  “阿姨,我先去榕树区,小舅舅在那里,你等一下来找我们哦!”晴铃冲回房间,旭萱又在走廊叫。

  “好啦!”她关了门,脱下护士服,穿上妈妈为她新作的两件式短袖及膝洋装,浅蓝色滚着暗青细花边,镶着珍珠色的钮扣,正好配上珍珠色的高跟鞋。

  因为衣服极合身,裙子扭了半天才就定位。晴铃很不喜欢这淑女的束缚,但今天不穿,妈妈一定会念上三年,说多辛苦才从日本买来布料,又多费心请师传按日本流行杂志的样式裁制等等。

  呀,还有头发,从新竹回来就没有上过美容院,原本烫得型很美的及肩短发已扁成一团,她弯下腰由发根往前梳,再用手抓抓,尚可。

  脸呢,上粉、画眉、点唇,三十秒结束。

  她盖上粉盒时,目光触及那四季皆关闭的后窗,他,小范,还真有缘呢!

  高跟鞋笃笃笃出来,几个女生哄唱说:“晴铃好美丽,和汪医师鹊桥会!”

  “谁说的?是要去会我妈。”她回说。

  “才怪!汪医师早换好一身西装笔挺来报到了,和你正好金童玉女配一对,不会是要偷偷订婚吧?”有人笑说。

  “小心嘴烂!他穿什么才不关我的事!”面对这些讨人厌的戏弄,晴铃只有灰头土脸速速溜掉。

  汪启棠追她两年,这一带的医业界都知道。由于她的家世条件,由于他的优秀有为,双方的竞争者自动退下,他们就成了舞台上仅余的胜利者。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又无法形容哪里不好……世间真有找不出缺点的人或事吗?若有,会不会很诡异呢?

  榕树区是男生宿舍,住的人较少,也空旷一些,小孩爱到那儿去玩。晴铃沿着喧闹声寻来,绕过了一段七里香灌木就停了下来。

  弘睿和旭萱在榕树底又叫又跳,有人正从树上解取缠绕的风筝慢慢爬下来。

  咦,那不是神秘兮兮的小范吗?

  他身手一贯的俐落,看来不但是跳砖专家,爬树也是内行。她先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头发一样短,但皮肤比以前黑一些,看来气色好很多。

  他对孩子低语着,表情是亲切的,等靠近了才听到他的正腔国语说:

  “有蝴蝶、燕子、蜻蜓、蝉很多种,装竹笛可以发出声音,飞得又高又远。”

  “小范叔叔,那你帮我们做一个好吗?不!两个,萱萱也要。”弘睿兴奋说。

  “有空的时候吧!”他迟疑一会回答。这时恰好抬头看见晴铃,亲切消失,人变得淡漠,甚至退后一步。

  “是范先生呀,我们以前在赵太太家见过,刚才在马路上也遇见,你应该还记得吧?”晴铃大方说。

  “护士小姐。”他只给了不算招呼的招呼,立刻转移视线,把破了洞的菱形风筝交给弘睿。

  晴铃本想自我介绍一番,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盛装打扮,忽然觉得害羞起来,毕竟不同于白色制服有职业保护的自在无拘,拿下面具相对并不容易,何况他也不合作。

  弘睿接过风筝后,他就离开了,晴铃的情绪莫名其妙由高昂到低落。

  倒是弘睿在回家的路上手舞足蹈说:

  “成功了!成功了!等了那么多天才把他抓到,太棒了!”

  “抓到谁呀?”晴铃问。

  “小范叔叔嘛!”旭萱说。

  “对呀!他难抓得要命,我们在榕树下玩了很多天,他都不理我们。今天我就想到风筝的办法,假装它飞到树上,小范叔叔就帮我拿下来,还说要做新风筝给我们,哼哼,这样我们就可以去鬼屋探险了!我很厉害吧?”弘睿得意洋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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