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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牧雍有些词穷的说:

  “一个女孩予单独旅行,是非常危险的事。”

  “是很危险。”璇芝故意说,“可谁能保证你不是什么青帮、红帮的一份子,或许你还是刚从监狱出来的犯人呢!”

  “姑娘,我完全是一番好意。”

  他努力表明自己说:

  “我是个学生,正要回北京去。我所做的建议,不过是想帮忙而已,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坏人。”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璇芝在心里嘀咕着,但他家里有个如意缘的妻子不去照顾,干嘛对一个陌生女子好心肠呢?

  牧雍见她仍是满脸的不豫和不屑,像有一桶冷水当头浇下,他没好气地说:

  “姑娘不领情就算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他说完,果真拂袖要离去。璇芝一慌,忙说:

  “喂!你不能把我丢在街心呀!”

  她差点忘了牧雍的倔脾气,只好迈开脚步在后头追。他虽然笑脸不再,但仍帮她订了一间房,让她能有个地方舒服安睡。

  “谢谢你。”璇芝终于勉强的说。

  “你信任我了?”他只问,脸色还是怏怏不快。

  她很轻地点了个头,就径自躲回房里。

  那夜,客栈的潮霉粗简,令璇芝辗转反侧。她想到爸妈,徐家的人,还有莲儿,他们一定又生气、又担忧吧?

  她实在非走不可,但荒谬的是,她居然会在路上碰到牧雍,他究竟是她命中的煞星,抑或是贵人呢?

  看样子,他那晚是醉得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而如此特意的忽视,如此断然的不屑一顾,真教璇芝有消不去的愤慨。

  无论如何,她要早早摆脱他,毕竟有他在,就等于还在徐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冷冷的月,在天边弯成细细一线。流浪之路尚漫漫迢迢,她也许会走得很辛苦,也可能会寻不到她所要的答案,但她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车站熙攘着各行各业的旅客,也聚集了不少附近省县的乞丐,有人睡在石地,有人卧于铁轨,只等远处黑烟笛响,才会一哄而散。

  火车的庞然、声音及速度,对某些人而言,仍是会震慑灵魂、夺人性命的大怪物。

  牧雍闲闲地站在树荫下,观这苍生百态。他其实也在等那位有着明亮眸子,举止怪异的姑娘,昨晚她一进房间后就不见踪影,今天一早,店老板说她已退房,当时牧雍望着还雾蒙蒙的天色,真不懂她的神出鬼没所为何来。

  她到底为什么单独旅行,又去了哪里呢?

  牧雍习惯在旅途中观察人,但还不曾有过这种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他自己也不懂,这姑娘彷佛有什么特质,让他忍不住想要注意她。

  卖糖粥、糖芋头的摊贩旁,突然一阵骚动,他站直身体,看见他要等的人正被几个痞子纠缠,想也不想,他立刻走过去,粗声粗气地吼着说:

  “妹妹,有什么麻烦吗?”

  那几个人见她有帮手,便各自散开,但她对他一如前几回,不感谢也罢,还摆出戒备厌恶的表情。

  牧雍再一次觉得自己无聊兼窝囊,但依然开口问:

  “出了什么问题吗?我还以为你己经离开了。”

  “火车还没来,我怎么走?”她说,可眼睛并不看他。

  “你也要去北京吗?”他顺势问。

  “连票都买不到,我哪儿都去不成了。”她微蹙着眉,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经过一夜休息,璇芝洗净身上的尘土,发辫也重新梳好,看起来更是面若芙蓉,眼似秋水,如此佳人,在这群龙蛇混杂的人堆中,恐怕一天都捱不下去。牧雍本着一股怜香惜玉之心主动说:

  “你大概没出过远门吧?火车票若要当天买,就要透过单帮客了。”

  “单帮客?”璇芝问。

  “简单一句就是官商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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