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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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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你的毛巾……和牙刷。”她说。其实她是犹豫了很久才用的。什么都没有,叫她怎么盥洗? 共用毛巾和牙刷,这是何等私密的分享?思及其中的意义,歆杰的心抖动了一下。 他故作镇定,倒了杯茶给她。 “喝点热茶,解解酒。” 还来不及警告,她已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顿时被烫得哇哇叫。 “你不是要把我冻死,就是要把我烫死!歆杰,你当真恨我入骨吗?”殷语恨恨的瞅着他。 “言重了,我可都是为你好。”他打着哈哈,她哪里知道他的心跟她的舌头一样痛呢! “我现在比谁都清醒,谢谢你的大恩大德!”她鼓着腮帮子说,似乎并不领情。 “你恐怕还得感谢我救你脱离大野狼的魔掌。”他紧盯着她的反应,他很想知道她对那洋帅哥的想法,她对他的吻真的没有感觉吗? “不能怪他,是我起的头,我撩拨他。”她泄气地低下头认罪。不等他问,她解释说: “Jason是我唯一不是哥儿们的男性朋友,我要利用他来证明。” “证明什么?”他听糊涂了。 “证明我不是‘假哥儿们之名,行玩弄男人之实’。” “谁这样说你?”哇!说这话的人好有学问,可他更糊涂了。 “王世宇的女朋友。”找到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她要好好的发泄。“我当王世宇是哥儿们,我以为他也是这样想,一直到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殷语瞄了歆杰一眼,发现他听得好专注,“我拒绝了他,而他藉酒浇愁,所以他的女朋友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她说你玩弄王世宇?”他还记得那个帮殷语理财的男人,那时他就觉得他的动机并不单纯。全世界恐怕只有这女人看不清楚,真是个超级近视眼。 “嗯,不只玩弄他,还玩弄我所有的哥儿们。你听好,她是这样说的--”殷语调整了坐姿,夸张的模仿今天早上张美云刻薄的用诃:“‘依我看,你要不是无知得可怜,便是假哥儿们之名,行玩弄男人之实。反正玩出了问题,你大可以推说是他们不遵守游戏规则。’” 模仿完毕,殷语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出了眼泪。早上她的头太痛了,所以不敢笑,现在她要放肆的笑,笑个过瘾。 笑够了,她将眼角的泪水擦掉,没想到却擦出了更多。泪滴像珍珠般滑下脸颊,擦都来不及。她索性不擦了,就让自己也哭个过瘾吧! 倒是歆杰坐在一旁不知所措,他递给她纸巾,她没接。他移坐到她身边替她拭泪,一连用了半盒面纸,泪才稍歇。 “你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的,真没出息!”他存心激她。他的心紧缩着,有点疼。原来她晚上的狂野,是发泄,是自伤,更是无言的抗议。 他早就看那王世宇不顺眼,没想到连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夹枪带棍的。 “尽管嘲笑我吧,我是没出息,否则也不会任由她将我糟蹋得遍体鳞伤。”她语带哽咽,幽幽的说。 “王世宇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你,分明是想要脚踏两条船。依我看,行玩弄之实的人应该是他吧?” “是喔。不过我也有错,我一向和男性朋友称兄道弟,却也没问他们愿不愿意。我在想,‘哥儿们’恐怕真是我一厢情愿。” “Jason不是你的哥儿们?”他还是不放心。 殷语断然摇头,“他是我们公司的机长,我不碰已婚男人,即使只当哥儿们,我想你是明白的。”她喝了口茶,发现茶水冷了苦了,很难入口。 是那段惨痛的经历,歆杰当然明白。人总是要从经验当中获得一些教训。 他帮她换了杯热茶,换得了她感激的一眼。 “可是听说他最近离婚了,我又刚好需要他,而且我很寂寞……”音量愈来愈小,心虚了。 “寂寞?”他有没有听错?她说她很寂寞,寂寞到需要一个男人? “寂寞又不犯法!你叫什么?!难道你没寂寞过!?”殷语激动的嚷着,她就知道会被耻笑,可是只要是人就会寂寞啊,她刚认识歆杰的时候,他不就是个寂寞的狂飙小子? 歆杰作出投降状,只求她降低分贝。他只是无法接受一向剽悍的她会高唱寂寞难奈。 激动过后,沉默降临,之后的娓娓述说,犹如低声的呢喃。 “如果寂寞是一种病,那么我的病史得追溯到小时候。” 殷语的目光穿过窗户,停驻在没有焦点的时空。 “我的父母感情太好,好到时常忘了我的存在。在他们的两人世界里,我是多余的、被忽略的、不受肯定的,不论我再如何努力,他们眼中始终只有彼此。为我说床边故事的是录音机;陪我读书考试的是家教老师;我的心情日记本知道,而我的成长却只有我自己知道……” 她变换了坐姿,把小腿拱起缩进衣服底下,整个人窝陷在沙发里。她侧过脸对他一笑,笑里的羞涩,怕是不习惯对着别人掏心挖肺吧! “十三岁的那年,我主动要求来台北和我哥住,我的父母如释重负,他们从来不知道如何对待我这个坏脾气的女儿。 “来到台北,我还是寂寞的。我不能适应这里的教育方式,我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所幸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对我呵护备至,他除了得忍受我使性子,还得因为我的不遵守校规,三不五时被请到学校去接受精神训话,但他总是毫无怨言。我想,和我哥同住的那段日子,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一直到他有了歆予姐,我仿佛又变成多余的了……” 歆杰想抗议,却被殷语的眼神制止了。她甩甩已干的发丝,掩饰了心底的落寞。 “我知道这是不成熟的想法,我也很清楚他们对我的关心。你放心,我绝没有恋兄情结,也不会嫉妒歆予姐,她带给我哥幸福,我感激她都来不及呢。只是他们恩爱的模样,总是残酷地反映出我的寂寞。理智的我很清楚,我考上新竹的大学, 本来就得离开我哥;但情感上的我,却不愿接受再次孤独的事实。后来我不顾反对坚持一个人住,是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世界,也是想摆脱无谓的自怜。我觉悟了,自己的寂寞终究得自己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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